第二百二十三回 四方局势，入魔成魔

再无任何音讯。

    “圣者大人……”素心擦干净双手，背靠着耸峙的礁石，叹息道，“不知道魔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黄泉圣殿传下消息，无妄魔境自今日起闭境百载，期间魔道正统不会离开魔境，亦不参与任何道统征伐。

    “师尊出来好不好？阿弃再也不讨厌你了！”

    魔道圣者圣天香于黄泉圣殿闭关，据猜测是为了养伤，此举让魔道暂时处于无圣的危险情况之下。而那个一直以来都传得神神叨叨的黄泉圣主正式脱离六道阎魔宗，开始亲自坐镇黄泉圣殿。这也为魔道圣者闭关的消息增加了不少真实性，因为她很有可能是在为魔道圣者护法。

    江弃哭着哭着又笑起来，她绕着辫子走向弈心：“嘻嘻，师尊是骗子，师尊的话阿弃一个字也不信。”

    她望向南方，眼神中有些忧虑：“而我们都老了。”

    “没有。”被冠以“欺世”之名的老者这么答道。

    可是江弃什么都听不见。

    不久之后，东海，方丈域。

    宋离忧顿时有种官场既视感，他合了扇子拍拍杜子仁的脑袋，然后道：“忠心耿耿就不用被灭了？想太多，人家魔道连破灭天魔宗都毁了呢，圣者大人毁你一个罗浮山又如何？为道统献身嘛，想开点就好了。”

    ※※※

    “啊呀呀，师尊是看见什么了吗？”江弃笑得前仰后合，“一定是跟阿弃看见了一样的东西吧！自从修行心魔道以来，这些东西就再也没有从阿弃眼睛里消失过呢。阿弃挖掉过自己的眼睛，可是还是能看见他们，阿弃好害怕，于是又把使女的眼睛挖出来装上了。”

    不远处的鬼将被无数兵刃穿胸而过，牢牢地钉在了山巅之上，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宋离忧，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这只是心魔道的必经之路而已。”弈心平淡地解释道。

    毕方特别镇定：“我还有睡觉唱歌儿呢。”

    “宋离忧！我要杀了你！”对方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罗浮山。

    素心毫不留情地骂道：“没出事的话你回去干什么？出事儿了的话你以为多我们两个就能逆转乾坤了吗？”

    “黄泉啊……”

    “师尊你怎么不长得好看一点？”江弃躺在正座上流口水。

    ※※※

    江弃的声音忽然一冷：“如果什么都不给我就好了，何必给我一点再让我陷入渴求的痛苦呢？我挣扎于心魔的样子会让你快乐吗？”

    卷宗上记载的是新历安平一百四十四年初秋，人道盛事百花祭被魔道弟子闯入，闯入者被国师重伤后逃离。此后燕天宫派遣十名执法弟子追击此人，结果整整两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她眼里的恶意多得要溢出来，弈心心目之中所见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族的形体，化为一片虚无中的魔念。

    还有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南海的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以六道阎魔宗易渡、极狱罪魔宗铸殊为首，无妄魔境几大魔门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大部分魔道势力。可是这还只是“清剿”魔道的开始，那些小势力必须一个不拉地拔出，那些魔道散修存在过的痕迹也要全部销毁，秘藏真本及拓印不能留，就连印着相关符箓的器具都要悉数破坏。

    临君摇了摇头，不安地道：“黄泉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又是普通而平淡的一天啊。

    “你入魔太深，当心回不来。”

    “阿弃呢，也没有骗过师尊。”江弃从正座上站起来，笑得天真烂漫，“阿弃讨厌你。”

    “听不懂鸟话？那就是歌。”毕方的语气也越来越冷，飞的时候都快带出残影了，“你那都是嚎叫。”

    “你……想……死？”

    “师尊为什么收留阿弃？”江弃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有何遗言？”宋离忧将扇子展开，轻轻掩住鼻子。附近一股浓烈的朽烂气息，修为低下的人几乎嗅之即死。

    江弃愉悦地看着弈心被爪子折磨，笑道：“连自己都骗不过的人，谈何欺世？”

    宋离忧向身边的人伸出一只手，道：“百计。”

    “连自己都骗过了的人，真的知道什么是欺世吗？”弈心的反驳依然平静，他无需开口，声音自然而然地在心魔殿中荡开。他心绪渐渐稳定，四周恶相稍退，可是逐步逼近的江弃明显比各种心魔更为危险。因为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才是整个心魔殿里最强大的心魔。

    一开始魔道圣者闭关就有点不太对，他们已经立于整个修道界的最巅峰了，再闭关有什么用？所以多半是受了什么伤，需要静养。而现在黄泉直接宣布封锁无妄魔境几乎是把这个猜测坐实了，如果不是魔道圣者无力护持魔道正统，那么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再缩回那个呆了十万年的乌龟壳。

    “三分熟。”龙淮盯着金灿灿的烤肉流口水，“再翻个面。”

    他有点不放心江弃这孩子。

    江弃低下头，额发遮住了神情，她笑着，可是滚烫的眼里砸在了白皙的手指上。

    穿着履天坛祭祀服的男人沉默着点头，然后麻利地将卷宗整理好开始拓印。他的手拂过一张又一张燕天宫曾经记载过的案例，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弈心沉默着没有说话，那双爪子一点点从他腿上攀上来，最后扼住了他的喉咙。

    “看我今天不吃了你！”龙淮暴怒，瞬间化作金龙腾空而起，紧紧地追着毕方身后。

    “鬼圣不仁。”辖制罗浮山的南方鬼帝杜子仁愤然道，“鬼圣不仁啊！”

    “扑棱棱——”

    清尘的手只停顿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就将这部分跳过，开始拓印其他的内容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大摞卷宗悉数被他纳入玉简之中，他掐诀把东西都收起来，突然看见刚刚被自己跳过的那张纸，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江弃正想要追出去，可是心魔殿的大门忽然合拢，一重重封印打在门上，不管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师——尊——”

    “师尊你真的不要阿弃了吗？阿弃以后会好好听话的！”江弃哭得喘不上气，抽抽搭搭地听起来特别可怜。

    弈心放柔声音，摸着胡子说道：“本座在此。”

    “此乃心魔道大忌。”弈心尊者的声音越来越艰涩，那只黑色的爪子将他的喉咙扼死，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我呸，原来你管那玩意儿叫歌啊？”龙淮双手化作龙爪，直接抬起来想要把毕方从自己头顶拍下来，可是毕方灵巧敏捷，她根本碰不到。

    魔道正统将南海散修彻底清剿完毕，全军退出南海重归无妄魔境，然后——

    不远处的湖心岛上，妖道圣者含笑看着两人，轻轻收拢了手里的骨伞：“年轻真是好啊……”

    此时漫山遍野都是小鬼，满地狼藉，四周厮杀不断，看不见一片完好的地儿。青衫公子手执桃花扇，背负十弦琴，信步走在这战场之上犹如踏春般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