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石二鸟（上）

    显然，冯邦宁求助的对象不局限于范进，府衙多半已经在百姓那里碰了钉子。出兵这种事不用考虑，就算陈锡章肯，王世贞也不会为了冯邦宁损害自己的名誉。但同时这些人也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前程及乌纱，是以范进的面子就是破局的关键。

    “我可没你这般闲在，此时还能喝得下茶。冯邦宁的事，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吧，咱得想个办法把人救出来才是。”

    “我不是不想帮忙，可是尊驾也是官场中人，起码的道理难道不明白？我到了江宁县去救人，第一个就要脑袋搬家。县令不能出管界，你不知道的？”

    前来求援的是一名锦衣卫，本职是个千户，眼下锦衣卫高衔低配，他实际的差遣就只是个总旗而已。浑身已经湿透，脸上还有伤，看着极狼狈。见了范进就跪倒磕头道：“范县尊，末将费了半天气力，总算把您找到了。求您千万要救救冯公子，他现在被暴民堵在公平坊积善巷，万一让乱民冲进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请大老爷千万救命！”

    范进摇着头道：“事情出在江宁县，你们都来为难我个上元县令，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陈锡章道：“退思别绕弯子，且说说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敢！她和你现在都是我的人，她也是我的婢女，敢对你无礼，我饶不了她。”

    范进满意地点点头，经过这件事，宋氏肯定能掌握整个杨家，而自己则掌握了这个女人。很多事县令自己不方便做也不能做，就只能靠这么个女人冲在前头，为自己充当傀儡。就连钱财方面，也得是她出来，自己才好赚钱，否则县令直接下场，言官那边就很麻烦。

    在另一个时空中，万历丝绢案发生后，民变已经搞到传檄四方，绑架县令的程度，距离造反也就一步之遥，朝廷在官兵到来之后，依旧只是惩办了首领，于大多数参与者根本不追究。法不责众这话，在万历年间是个态度，而不是一句托词。

    作为文官，陈锡章对于体制与规则的重视自然远超过锦衣卫，也明白范进眼下的顾虑所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有了成案。

    “奴婢不敢求赏，只求大老爷别忘了我家小姐和奴婢就好。还有……今天奴婢的安排，小姐肯定猜得出奴婢早知道奴变的事不肯跟她说，一定会生气的。小姐这人厉害着，大老爷可要记得给奴婢求情啊。”

    “救人我是不做的，这事个我没关系，我犯不上救他。但是抓人就可以。”范进冷声道：“只要有人出面告冯邦宁一状，我上元县出票捕人，把冯邦宁及一干人犯抓到上元县，那就可以了。”

    今天的奴变是天赐的良机。这些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城里有人造反，便也借着这机会以串锣为号，大批百姓冲进了积善巷，包围了冯邦宁所在的房屋。城中那些被他祸害过女眷的人家，差不多都参与其中，还有些士绅也在暗中发力，给官府打了招呼。如果官军用暴力手段杀戮无辜妇孺，自己这些士绅也不会坐视……

    随着她的命令一道道发布，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强，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当家人。女眷们下意识地按照她的命令行事，没人再敢说废话或是争吵。经过方才那场乱子，大家的胆子都被吓破了，现在不管是谁出来主持局面，她们都会下意识地听从。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书房里，不多时扣儿就端了盘点心送进来，范进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扣儿小声哀求着：“大老爷……回头让人看见……”

    “告冯邦宁，告他什么？”

    她显得很有些定见，清清嗓子发布命令，找地方关押闹事被捉的仆人，打开家里的药柜，给受伤的官兵公差找药治疗，派人出去数人头，今天所有来杨家解围的官差士兵每人送一两银子辛苦钱，另外让厨房抓紧时间预备热汤，给官兵驱寒。接着又厉声教训着三房、五房两家太太不懂分寸，两个寡妇抓县令的衣角，成何体统。

    本来江宁的治安就归兵马司管，兵马司指挥使的权威极重，很多时候能与县令敌体相待，行动上更不必受县衙门约束。但是范进得到了地头蛇魏国公府支持，这些兵马司指挥又都是国公府门下走卒，自然就没办法维持过去的权威与地位，只能服从范进指挥行事。

    在范进来到内宅时，外面的奴变实际已经被控制住，手持长枪大戟的官兵，不是拿着棍棒或刀剑的奴仆可敌，何况这些人并没有一个有力的领导，更缺乏有指导性的纲领。大家起来反抗，只是单纯的反抗主家压迫，并没有更高层面的追求，又没有罗武这样的强人为首领，一见到官军就先软了脚，所以很快就被制服。

    “事急从权么。冯公子已经答应事后出奏，向朝廷说明原因。”

    范进显得很是犹豫，“积善巷……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江宁县地盘啊。尊驾来错了地方吧？你应该去江宁县衙门，不是来上元，那不归我管啊。”

    即使没有士绅发言，也没多少人愿意签发调兵杀人的命令。这种事是要承担责任的，冯邦宁固然是要救，但是自己的前程也要保。明朝到了万历时期，对于民众事件的处理态度，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人愿意把事态激化成民变或者暴乱，再调兵平灭。

    有关奴变的消息除了告诉范进，董小五也告诉了自己的好友韩奎，本以为官府会提前做出布置，也就没当回事。没想到韩奎的上司并没把韩奎的报告太重视，反倒认为他小题大做。江宁城那么多阿鼻，历年也有些和主家冲突的事。官司打不赢，一怒起来和主家争斗的事也偶尔发生，只要去些官差也就解决了。事后还能敲诈事主一笔钱财，让对方花钱买平安。

    眼下增派的锦衣卫也只能勉强维持事态不进一步恶化，但是想带人走却势比登天。这名锦衣卫千户找不到船，居然是游过秦淮河来请救兵的，就知道事态到了何等紧急地步，只求着范进赶紧出手救应。

    等到外面杨家的女人陆续到屋里时，外面的打斗基本已经结束，随同范进一起来到杨家的除了他手下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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