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马湘兰的心魔

    “本来就是要你当真啊。”范进正色道：“我承认，会和你说笑，但是这件事不会。商会的几位头面人物确实是商人公推，但是县里的意见他们也要参考。毕竟商会最大的作用就是为商贾出头，和县里打交道办交涉，如果和县里的人相处不来，又怎么谈事情。除了瑾儿这个会首，其他的首领我也有一个推荐名额，我原本是想让你做执事，但是现在听你这么说，那干脆就直接让你做协办好了。”

    被训了的女子撇着嘴举了托盘离开，过了许久不见回来。蕊珠摇头道：“干点什么都要偷懒。”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蕊珠白了来人一眼，“你们懂什么？我们这个出身的女人，遇到一个肯对自己好的男人是造化，我愿意为了四娘高兴不行啊？这个世上总算有个男人不是薄幸之人，我就愿意显一回手艺，还不赶紧送酒席去？”

    范进点头道：“这里是你的地头，一切都听你的，我的协办太太。来，我抱你回去。”随即就在一干女子的哄笑声中，抱起马湘兰向着卧室走去。

    “撑场面？什么撑场面？我怎么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看看她们，大多数女人本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个好吃懒做，没人愿意去做工赚钱。可是现在，大家都肯安下心来工作赚钱自食其力，这小小酒楼功德无量，你作为老板也是善莫大焉。放眼江宁城，能给女人提供做工机会的生意，加起来又有几个？幽兰居在这些生意店铺里面，算得上最出色那一档，湘兰做这个协办实至名归。再说两个协办一男一女，正如天地乾坤，也最是恰如其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湘兰做好准备，过几天商会聚会时你就可以上任。未来即使我不在上元，有元翁在你这里用餐的经历，也没人敢找你麻烦，谁敢找毛病，你就给我写信，我弄死他！”

    想娶她的男人总是有的，别的不说，就她这一手炒菜的手艺，就有不少酒楼的东家想要纳她做小。只是曾经沧海，与堂堂相府家三公子都睡过，她的眼里也看不上那些俗物，这辈子多半就是这样。

    “退思，多谢你方才帮我撑场面。”

    厨房门口，三声慢看着这对男女，目光里满是羡慕，不时用衣袖擦着眼睛，将一双杏眼揉的通红。

    范进的手揽住马湘兰的腰，微笑道：“只是谢我？那我可不答应呢。如果我说了这话你就要谢我，那我真让你做了执事，又怎么样呢？你要知道，男人的胃口一旦被钓起来，可是很不容易喂饱的。到时候不管你是喊救命还是求饶，都没用呢。”

    “就是刚才的事了。你在王穉登面前为我撑场子，我心里是有数的。商会执事……真亏你想得出来，你看他的样子，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想到，我这种女人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商会执事，变成了上等体面人。在欢唱给女人撑场面的男人不少，但是说到底，那些人争的还是自己的面子，至于女人怎么样他们是不在乎的。所以他们可以为女人花钱，花很多钱，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做面子。只有退思才能想到商会执事那事……就为这个，我也要谢你。”

    当时如果在京师，倒是很有可能不顾一切后果接她过门，给她个妾侍名分。三声慢本来也是想斩个肥羊，却被张懋修的痴情打动，加上张家人的基因在那里，张舜卿是天仙般的美人，张懋修又何尝不是英俊潇洒的浊世佳公子？

    在张居正饮宴幽兰居的晚上，三声慢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又向马四娘借了些钱，把张懋修为她赎身花的银子都退了给他，当场割断了衣角，表示与这位三公子彻底断绝关系。

    “协办？这可万万不成，宋氏做这个会首还可以用杨家的财势地位遮掩，这幽兰居不过是个小酒楼，怎么能做协办？”

    张懋修并不排斥在三声慢身上发散精力，但是说到给她名分，接她进府时，却不似当初给她赎身时表现的那么痛快。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范进，出身名门的张懋修被三声慢拉进床帏时，还是个青涩少年，对于男女之事还是一知半解。还是三声慢把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对于这高大丰|满的北地胭脂充满迷恋，乃至不顾一切的取钱为她赎身，都是少年人热情上头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表现。

    马湘兰久历封尘，见过成斗明珠，也见过堆积如山的马蹄金，算是见多识广久经沙场的老将。在这个世界上，能打动她心房的礼物寥寥无几，而这个身份，则是其中最有力的一件。

    本以为天下男儿皆薄幸，马四娘也注定是个苦命人，未来也就是和自己抱团取暖的命。没想到她居然守得云开见月明，心中既是甜蜜又是羡慕，回到厨房里施展出周身解数，从切到炒绝不假手她人。

    她转头看着范进，将胳膊搭在范进肩头道：“湘兰年纪大了，飞不动也跑不远，只想留在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身边，伺候他一辈子。清楼里斩瘟生的时候，也会用嫁人做幌子。可是我这个老女人，做不来这些事了，只有你这小毛头，才会被我斩。你愿意做我这辈子最后一个瘟生么？我知道配不上退思，不敢奢求什么名分。他日你进京完婚，四娘只会在码头送你一程，不会进京去闹得你家宅不安。只要退思记住，在江宁，有一个女人为你看守家业，为你盯着你留下的一切，不让人随便破坏。也有个女人为你守着身子，等着有机会与你团聚。哪怕是变成一块望夫石也无怨无悔就足够了。”

    马湘兰的身子柔弱无骨，靠在范进怀里道：“你们读书人哄女孩子都是大行家。但是我要警告你，以后哄女孩子可要长个心眼，不能光为了讨人欢喜，什么好听说什么，尤其是承诺之前要先想自己能不能做到。有些话女子知道是甜言蜜语，说出来只为了博她一笑，大家逢场作戏，不会当真。可是有些话，若是说到人的心里，却是很难忘掉。若是遇到当真的，你就不好收场了？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处，我的短处，便是想要被人像对待良家妇女一样礼遇尊重。我不缺朋友，不缺姐妹，提起马湘兰这三个字，便是衙门里也有老倌给面子。可不管是在过去姐妹眼里，还是那些老交情眼里，我依旧只是那个名满秦淮的花魁行首。不管我落籍也好，还是做生意也好，大家依旧拿我当场面上的女人看待，没人会把我当成好人家的女人。这是我的心魔，这商会的身份我可是会当真的。”

    可是自从张居正从江宁离开之后，三声慢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从切菜备料到煎炒烹炸都亲历亲为不假手于人，从原先的玩票变成了真的厨娘，谁也拦不住。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需要找到一件事麻醉自己，否则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

    但是时过境迁，随着张懋修进京，两人分手时间一长，事情自然便有了变化。三声慢越来越像个良家妇女，乃至住在衙门期间都主动避免和范进见面以免闹出嫌疑，又写了不少书信求郑婵交给范进，让他设法把信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张懋修这边的情丝却渐渐淡了。

    范进看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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