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危机！失败边缘的挣扎

    愉快？克雷恩走过去拉开椅子让辛迪莉坐下，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火精灵，觉得连胃口都在抽痛，一股一股的向上涌酸水，舌根都有些发苦。

    她扭头瞪了走廊另一端的房间一眼，愤愤不平地说：“结果这次还和玛杜兰搞什么合作，他们的使节都不考虑大公阁下的身体状况，一直啰啰嗦嗦说个没完，讨厌死了！”

    本以为尽够打理收拾一下，没想到克雷恩才刚穿好内衬，辛迪莉都还没从被窝里爬出来，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坐过去，小声问：“德曼……为什么没发现你的身份呢？”

    德曼笑了笑，把手里的弓背到背上，向他伸出手，温和地说：“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弓吗？”

    “是啊……”克雷恩也闭上了眼，一直困扰着他的声音突然消失不见，这件事他还想好好向德曼打探一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他看起来好像已经相信了咱们，可之后没有一句话提到过达尔士的打算，我觉得他多半还有怀疑。下午再见面的时候还要集中精神才行。”

    他微微皱眉，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一片黑暗中，那个被长发盘绕着身体的女性竟然再度浮现，而且，这次更近也更加清晰。

    “好像是有这个可能。”辛迪莉歪着头想了想，说，“你以前没听说过有这种方法吗？”

    整个小花园已经被改造成不算宽敞的训练场，而德曼，就站在一个箭靶对面的线后，手里握着一把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的轻合金弓。

    整顿饭的时间里，德曼一直在对面专注的盯着克雷恩，几乎没怎么移动过面前的餐具，只在最后一道古菜系的炖汤上来后喝掉了自己面前那一碗。

    “德曼，我来了。”尽力维持着贵族对流落他乡同胞的傲慢，克雷恩走过去说，“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不要说和身高体阔的波雷顿公爵比，就是扎娜，看上去也比大公强壮很多。

    一回到房中，克雷恩就毫不犹豫的锁好房门脱|光衣服进浴室从头到脚冲了一遍，然后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坐到床边，直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辛迪莉过来坐下。

    克雷恩害怕引起怀疑，抬起手摆了摆，努力适应着意识中不断接受到的嘈杂话语，说：“没关系，大公阁下还在等我，我吃过午饭后再休息也是一样。”

    “不用了，”克雷恩抓起弓，把箭袋背好，弯腰试了试匕首的位置，站直说，“你没有自保能力，留在这里就好。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只是个被我雇佣玩弄的向导，想好托辞，说不定你还能安然无恙。”

    “真是……太感谢您了！”欣喜的体会着全新的知识，克雷恩不自觉露出了纯然的笑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伪装，自然的表达着心里的感激。

    那并不像是在呼唤一个地位高于自己的主人，而像是在寻找失落千年的恋人。

    他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头，感觉离近一点就能看到脸上皮肤下的血管。面颊瘦削，颧骨微凸，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还有几分神采。

    约莫七八分钟后，德曼抬起了手，缓缓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她，绝对是个可以和魅魔一较高下的天才。

    “我要真的是纯正的火精灵，怎么可能流落到艾尔法斯最北端，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克雷恩理所当然的不支持这个说法，“就像我之前说的，火精灵都是贵族，再落魄，也是贵族。呐，你看到德曼了吧，流浪在外面十多年，说起自己的姓氏特穆迪森的时候，身上依然能冒出我装都只能装个样子的贵族气。我怎么会是真的火精灵……”

    辛迪莉红着脸端起面前的酒，谦卑的垂下视线，说：“辛迪莉·幻尾，库莱亚大人的向导和旅伴。谢谢大公阁下的夸奖，我真是高兴极了。”

    这个一直在虚弱地呼唤他的人，难道……竟是个天使？

    “灵……魂？”

    德曼举起弓，很随意的射了一箭出去，他盯着没入红心的箭头，微笑着说：“放轻松，你不需要一直绷着你不习惯的面孔。我在城外的农田那里见到过真正的你，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克雷恩准备的一大堆应对顿时乱成一团，他瞪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显得有些傻气的看着德曼。

    光是刚才那扎扎实实浑然天成的一箭，克雷恩就看得出，眼前这个中年精灵的实力，绝不是琳迪可以比拟。德曼根本没有做任何校正姿势的细微动作，只是拿起刀叉勺子吃饭一样的随意拉开弓弦，整个身体就呈现出最自然顺畅的姿态，连瞄准也不需要的正中靶心。

    扎娜的面颊鼓动了一下，气哼哼地说：“当年打仗的时候，我们被三个国家欺负，大公阁下连着几个月没有好好睡上一个整觉，最后仗打赢了，大公阁下的身体也坏掉了。”

    “那你……有这样的弓吗？”看着他背后那把普普通通的轻合金弓，克雷恩忍不住问道。

    这和克雷恩想象中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如果不是在冒充库莱亚，他真想凑上去问一句，您真的是达尔士大公吗？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一边打量着长桌另一端的大公，一边用这段时间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

    弓箭都留在了房中，匕首当然也不可能被允许带入，而且这位德曼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极为强烈，就算真的反抗战斗起来，克雷恩恐怕也不是对手，更别说身边还有个弱不禁风的辛迪莉。

    瞬间脑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但没有一个能在此刻拯救他的计划。

    克雷恩马上就想到了弗拉米尔，他终于意识到，对方苦苦寻找的很可能并不是他，而是他灵魂中那位尊贵的火天使大人。

    即使没有风的干扰，这也是极可怕的精准和熟练。

    大公在酒杯的边沿伸指轻轻弹了一下，朗声说：“来吧诸位，让我们为今日的相识，和这位充满魅力的小姐先干上一杯。”

    如果有的话，喜欢让她喊自己主人的这位天使长大人，还真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古怪兴趣呐。

    安排好午休后的下一次会面，交换了几句毫无营养的闲聊，宴席宣告结束。

    德曼在门外说：“是这样，大公阁下因为有紧急军务延长了会议时间，和你的会面延后到会议结束。正好我个人有些事想找你单独谈谈，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出空呢？”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雷恩才克制住转身逃跑的冲动。赌局进行到这里，他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要么赢，要么，陪琳迪他们一起死。

    但没想到，一直困扰他的那个女声，竟在此时迅速的放大，大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就像那个女人凑到了耳朵边，贴着他的耳孔呢喃不休。

    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忘了自己还有弗拉米尔这张保命符，带着些慷慨激昂的心情，他继续走向餐桌。

    大公面不改色的接下这句话，抬手示意女仆呈上准备好的菜肴，微笑着说：“互信才是成为朋友的基础。希望这顿饭后，你能给我好好讲讲路上的遭遇。我很好奇玛杜兰的先锋部队为什么要袭击火精灵的使节团。”

    辛迪莉饭量本来就不大，大公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吃的比辛迪莉还少，一桌丰盛的宴席，到最后结束时，还基本保持着刚分盘的模样。

    还是说，他们在绝境之下宁肯让这两个骗子去试试看能不能骗到达尔士呢？

    要起来做最后一搏吗？克雷恩深深吸了口气，试探着扭过头，看了一眼德曼的脸。

    还是那张莫名熟悉的脸，还是那沉静美丽的睡颜，还是健美修长的身躯，还是像衣物一样缠绕着的长发，但离得更近之后，发丝间的细节甚至都已能够看清，圆润的大腿内侧，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火红色的法阵刺青一样的印在肌肤上，而在她背后的黑暗中，竟然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双围绕着火红荧光的洁白羽翼！

    只是打了个盹，离正式一些的会面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简直就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克雷恩吐了口气，绝望的心绪在胸腔肆意弥漫。

    大公的视线在隔桌相对的两个精灵身上走了一个来回，微笑着说：“是我疏忽了，竟然忘记介绍我的老朋友给你们认识。”

    辛迪莉马上在旁补救说：“啊，对不起，真是失礼了，库莱亚大人他……唔……昨晚没有休息好。”

    只能期盼大公不要做出任何决断或承诺了。克雷恩捏了捏拳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附和了扎娜几句，告别往小花园走去。

    可马上，他的担忧和无奈竟然被另一股奇怪的感觉冲散到七零八落，脑海中随着德曼双手的放下，好像打开了什么闸门一样，汹涌奔流出无数嘈杂的声音，听上去，来源竟然都是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血液顿时从脑袋逃离，克雷恩双腿一软，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样险些摔倒，幸好辛迪莉在桌下狠狠拧了他一下，总算让他稳定住坐姿，但表情，终归还是变得有些僵硬。

    “好的。”克雷恩朗声回答了一句，然后在心里补充说，我会连匕首也带上的。

    “关于那些国家大事，咱们可以选个都精神不错的时候再慢慢谈。”大公笑着举起一杯果酒，用轻松的口吻说，“这会儿，不如就先交个朋友。”

    该死的，怎么所有的情况都一股脑来了！克雷恩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抬起手揉了揉耳朵。

    “特穆迪森？”克雷恩并没有几分作假的惊讶道，“那可真是显赫尊贵的姓氏啊。”

    克雷恩也早已从那种连指尖都感到麻痹的紧张绝望中恢复过来——事实上最后十几分钟他已经是单纯的在享受。他拨弄着辛迪莉的耳朵，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难道……他说可以通过感应验证其实是虚张声势？”

    克雷恩看着对面德曼神情复杂的脸，确认了对方并不是在帮自己圆谎，那么，他的身份果然已经没有任何破绽。

    “那……有没有可能其实他验证的没错？”辛迪莉的眼睛亮了起来，紧挨着他的光滑身躯很兴奋的扭动了一下，“你不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万一……你本来就真的是火精灵呢？”

    尤其是相关外交文书的丢失，光是用被突袭来不及寻找解释，实在是显得这位副团长有点粗心大意。

    梦中，那个女性如约而至，比起之前断断续续的零碎词句，她的话连贯了许多，意思也完整了许多，尤其是能听出其中清晰的语气，像反复出现的那个“主人”的称呼，就带着浓重到令人心酸的眷恋和思念。

    克雷恩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异世传奇故事，差点以为大公接下来要掏出一把小刀雕木人。

    克雷恩苦笑着说：“我以前就是个活在丛林里的自然精灵，连普通精灵都看不起我，怎么可能知道高贵的火精灵有什么能力。我看的书里倒是没写过精灵的贵族们还有这门本事，但那都是些传奇故事，这种没什么用处的技能就算作者知道也不会特别写进去的吧。”

    想起大橡树那一夜，克雷恩在亲自尝试后总算明白，过度的紧张感的确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很好的松弛下来。

    应该不是妻子，克雷恩记得看过的神话时代相关内容里提到过，高位阶的天使中没有多少缔结过婚约，在有大量天使积极献身凡间也可以任意游玩的情况下，他们更乐于在不对等的关系中尽情享受。

    辛迪莉伸过满是冷汗的小手，握住了他一样湿漉漉的手掌。

    他抓起手边的餐刀，暗示什么一样地说：“毕竟我们是有协约的合作国，他们真的如此失礼的话，我可以代你进行交涉，索取适当的赔偿。”

    从幻境中回过神来，克雷恩才想起自己正处于巨大的危机之中，背后的德曼还没有开口，但大公看过来的眼神已经不再掩饰其中的狐疑。

    外面传来德曼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是我，德曼。库莱亚，你还在休息吗？”

    让他非常不解的是，德曼的神情显得十分奇怪，有几分错愕，几分疑惑，还掺杂这一些奇妙的不安。

    “那我就先下去了。回见。”德曼说完，离去的脚步声很快在隔音结界外消失。

    通往小花园的路上，他碰到了满面红光的扎娜，被她的兴奋劲儿感染到一些，他笑着问：“看你这么高兴，肯定是见到大公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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