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共鸣！记忆残片之潮

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天使正浮在半空远远地看着这边。

    “殿下，裂隙就在眼前了，真的要放弃吗？”

    漫长的作战让他的力量大幅的削弱，他不得不聚集魔力，开始使用平常颇为瞧不起的咒语和法阵。

    黑暗的视野中，无数亮点星辰一样闪动。

    这次，他回到了次元裂隙所在的广阔荒原，战斗似乎刚刚展开，但与以往不同，战天使组织着所有的天使飞舞在空中作战，而荒凉的地面上，向着数不清的怪物发起冲锋的，则是人类、精灵、兽灵等各色种族组成的联军。

    塞熙引发的事件后，他为了芙伊拼命地锻炼自身，专注的学习，并为快速的进步欣喜不已，之后弗拉米尔出现，一切被扭转到了预料之外的轨道，他不自觉把突飞猛进的能力归结在弗拉米尔身上，而现在认真想想，难道就不可能是那块当着他面被挖掘出来的残骸引发出来的吗？

    “但他掌握了权力。”尼格拉尔的口气突然变得有些异样，“至高无上的权力，会腐蚀一切具有欲望的存在，包括伟大的神。”

    但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风突然吹了过来，只靠一根绳子固定的浮游结界顿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克雷恩基本可以确认，刚才的共鸣是他抓取盒子所使用的火元素与保卫盒子的暗元素碰撞的原因，伸手直接摸上去当然不会导致一样的结果，“没事的，不会。”

    “啧，这盒子还真够沉的，装的是暗天使的哪个部位啊？”玛莎的额头浮现出细小的汗珠，轻声抱怨一样的问道。

    山岳般的巨龟在大小不逊色几分的火球重压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厚重的背壳崩碎燃烧的同时，他手上的弓却已到达了极限，砰的一声碎成数片，转眼在他周围的灼|热温度中化为灰烬。

    “不是咒术，也不是反噬。”温瑟仿佛还有些不太相信，他迟疑着说，“那两种情况导致的灵魂震颤，都只会让人虚弱，不会严重到克雷恩这样，他已经因为灵魂的战栗而无法正常行动了。”

    那个女性天使身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消退，但她放在布单下的手掌，已经不老实的动作起来。

    温瑟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共鸣导致的灵魂震颤，烈度和持续时间一般是由双方中较强的那一个决定。我亲眼见过的共鸣，灵魂震颤持续的时间没有超过十秒的。”

    来客低头看了看寝宫的地面，火红色的长毛地毯正随着屋里力量的波动微微起伏。

    “我还没说完。”温瑟脸色沉重的看向那个连在克雷恩手上的盒子，“不仅持续时间没见过这么久的，烈度……也没见过这么强的。这么说吧，我所知道的风系魔法中，反噬效果是灵魂震颤的里面最强的那个，用极模式发动，并把全部魔力都投入进去，也绝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效果。”

    温瑟扶着克雷恩坐下，试着拽了拽盒子，结果克雷恩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死死捏着，纹丝不动，他苦恼地叹了口气，先解释说：“你们知道什么是灵魂震颤吗？”

    玛莎担心地问：“怎么样？拿到了吗？”

    “该死，奥森克尔那老东西，就是不肯给我弄把趁手的武器！”他恼恨的骂了一句，转身下令，“科纳泽尔，带队撤退，保护好受伤的残天使，智天使们据说找到了废物利用的法子。”

    玛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手上的金属杆猛地摇摆起来，结结实实的撞在窗框上。

    刺痛让他本能的想要逃离，但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失去了控制，就像成年礼的那时一样，所有的指令都无法移动任何一个部分，连眼皮也自行向下垂落。

    许久没有用武之处，终于有了一次大展拳脚的机会，玛莎的心情显得非常不错，鼻孔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用旁边两位几乎不敢相信的速度轻轻松松地就把舷窗上的高磨石晶完完整整地拆了下来，塞到克雷恩的手里。

    他眯起眼，抬手抚摸着她肩胛附近该是翼根的地方，咕哝着说：“这时候来访的要是其他家伙，那就真是讨厌极了。”

    “什么？可是克雷恩这副样子起码已经十几分钟了好吗！”

    “艾斯威尔，你真的要无视那些预兆吗？你好好看看，暗元素已经在聚集，臣服，相信我，奥森克尔老糊涂了，这绝对是填补空缺的那位，不会有错。”克雷恩视线的主人流畅的说出一串上古语言，听声音，应该是弗拉米尔。

    他疲倦的看向战场，脆弱的凡间种族只能靠数量抵抗凶残强大的怪物，但他们的组织严明配合默契，牺牲的速度并不比纯粹正面对抗的天使快上多少。只是受伤的天使大半都能逃回后方，而受伤的那些士兵，则大都成为了怪物口中一团模糊的血肉。

    “你的意思是咱们该找诺恩萨尔来管事咯？或者冥府那两个姐妹？除了他们，我再想不出谁能抛弃欲望这种美妙的天赋。无欲无求，就没有进步和成长，那该多么可怕啊。”

    “不，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待在那儿我会感到安心。”

    才让他在成长的道路上，飞快的奔跑起来。

    “不，”尼格拉尔略显固执地说，“那种危险的地方，不需要女性和珍贵的财宝。我宁肯主神大人多给我调一些战斗员来，多一些部队配合，怪物中被我操控的那些魔兽也不至于牺牲的太快。”

    他坐在一张犹如用晚霞铸造一样的宽大椅子上，怀中猫儿一样蜷缩着一个温婉柔美的女性，面孔莫名的有些眼熟，从背后波动的气息来看，那应该也是一位天使。

    玛莎连忙拿过高磨石晶，用和拆下来时候一样熟练的手法迅速的安装回去，跟着扯动绳子，让浮游结界带着他们三个离开那扇舷窗附近。

    一阵繁复的咏唱后，他猛一挥手，部下们非常默契的集体爆发出一片纷乱的战技魔法，让紧追在身后的怪物们不得不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那四只羽翼仿佛能吸进所有的光芒，视线一落在上面，就像被漩涡卷住，再也无法逃脱，那片黑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把克雷恩眼前的世界彻底吞没。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他蹲下，把手缓缓伸进盒子里，一团冰冷的黑暗立刻包裹住他的手掌，里面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却像被什么东西指引着一样，准确无误的摸到了一块坚硬、光滑的骨头。

    温瑟皱着眉把法杖的前端贴在了克雷恩的心口，闭上眼感应了一会儿，有些惊讶地说：“这……好像是共鸣。”

    他拍了拍怀中女伴的屁股，示意她趴到自己双腿之间，然后他拉起单子连她的头一起盖住，笑着说：“尼格拉尔，你也想要条这样的地毯吗？”

    玛莎看着他因惊讶而扭曲的表情，知道他确实没有撒谎，马上说：“我知道了，别鬼叫了，咱们先去救生艇那边，你往上浮一下，我给苏米雅打个信号。”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老糊涂突然允许这些奴仆进入圣界，还白白在这里浪费他们的性命。”他垂下手，趁着休息的时间说了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用巨大的火晶石堆砌的寝宫门口，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期间应该是巨龙之翼成员所冒充的游客在甲板边缘搜索了一圈，警惕的玛莎及时提醒有些恍惚的温瑟，让他再次施展浮游结界，带着他们三个暂时在救生艇下躲了一阵。

    “是吗？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一直在抖，抖得都有些头晕……”

    “共鸣？”玛莎愣了一下，说，“你指的是那种敲一下合适的金属叉来震碎玻璃的技巧吗？盗贼行会倒是讲解过这个方法，结果高磨石晶就快取代玻璃了。这和克雷恩有什么关系？”

    温瑟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到反正之后也要让克雷恩亲手碰触，索性说出了答案，“是尼格拉尔大人的头骨。本身的重量并不大，但因为力量太强，盒子里加装了很多额外的设计。”

    答案是否正确，很快就能知道了。他屏住呼吸，收回思绪，把高磨石晶夹到腋下，准备伸手去接就要穿过舷窗的盒子。

    除了一条搭在他们身上的红色符文布，再没有别的遮蔽。

    盒子里涌动着强大的力量，那和遗迹庇佑之弓带给克雷恩的感觉类似，但少了几分温暖，而且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来了就是我在问东问西，结果却忘了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他抱歉的笑了笑，问道。

    温瑟哼了一声，自语般说了一句：“比尼格拉尔大人弱是理所当然的。这世上不会有谁比他强，绝不会。”

    他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伸了伸腰，调整了一个更方便布单下女伴为他服务的姿势，说：“可你的据点申请不是已经被老东西批准了吗，把那里好好改建一下不好吗？你在那里扎下根后，和艾斯威尔就能从两侧同时钳制那个见鬼的大洞，你应该收下那些奖励，那是你应得的。”

    这已足够。

    克雷恩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就是……就是觉得我好像一直在颤抖。明明……也不是太冷……”

    克雷恩的情况依然不见好转，盒子缝隙里弥散出来的阴沉气息已经将他的手臂完全包裹住，像是在探寻什么一样细微的蠕动。

    他挥下的手猛地攥紧，调集的魔力携带着他自由操纵的火元素瞬间化为冲天火海，映红了无底深渊一样的漆黑天空，恐怖的火焰之墙四周，赤红色的龙卷盘旋舞动，把徒劳逃窜的怪物飞快的牵引到烈焰之中。

    他忍不住担心地想，难道那些数以千万计的闪耀光点，都要一个个飞过来让他看一遍吗？那样的话，他此后的人生是不是就要耗费在这上面了？可以拒绝吗？

    “克雷恩，你怎么了？”玛莎看到克雷恩已经忍不住坐倒在浮游结界上，向着温瑟问道，“这盒子是怎么回事？”

    温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伟大的神会和你一样因为灵魂震颤倒地不起吗？凡世的大法师施展最强魔法几乎会被反噬折腾掉半条命，但同样的反噬足够强大的天使就完全可以不受影响的承受下来，危害这种东西，是因个体而异的。有些高阶火系魔法的反噬能烧烂一个法师的胳膊，但对弗拉米尔大人来说，那就相当于没有反噬。”

    他看向的那位天使就站在荒原的边沿，背后的羽翼并未展现，只有细小的冰晶悬浮在空中围绕着他舞动，近乎透明的冰蓝色长发随着腥臭的风微微舞动。

    “说关键，”玛莎焦躁的抚摸着克雷恩的额头，“这种常识我还不需要你教。”

    他托着下巴，盯着尼格拉尔的脸，好奇地问：“那你的兴趣是什么？中位天使长理所当然该有的享受，你一样也没有接受，只住在那么一个怪物随便进攻一下就会塌掉的破城堡里，不觉得无聊吗？”

    “但那和主神大人无关。”尼格拉尔的语气平淡而冷漠，“一个已经陨落的神，不可能再做出任何决定。”

    尼格拉尔就在他的身边，随着暗潮涌动，成千上万的魔兽从侧面冲向它们曾经的同类，而在它们的上方，被赐福而得到强大力量的神兽也出现在空中战场。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男孩被抱着走远，渐渐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中。

    紧接着，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另一个光点俯冲下来，迅速的扩大成耀眼的红光。

    玛莎立刻回答：“知道，魔法和战技的反噬效果中的一种，会导致长时间无法使用任何基于灵魂之力的技能，包括透支。可那是高阶法术战技才有的反噬，克雷恩怎么可能会突然受到灵魂震颤的干扰。难道他被咒术袭击了？”

    刚一恢复过来，克雷恩就迫不及待地问：“温瑟，如果……如果天使之间这么容易共鸣的话，当年在圣界的时候，他们要怎么作战啊？”

    此起彼伏的魔法和战技，证明了这片荒凉的大地是何等的坚固，堆积成山的尸体，则显示了这坚固大地的冷漠残酷。

    外面的争吵变得激烈起来，掺杂上了辛迪莉的哭声，蛮牛应该是按约定背靠住了房门撒酒疯，羊角胡子充满怒气地威胁要把他丢进监狱里反省。

    天使赋予了造物欲望和感情，并附赠了那足以促进生命爆发性繁衍的绝顶快乐。那作为给予者的天使，当然也懂得如何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

    克雷恩抓着绳索探头打量着里面的情况，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只要这边顺利，那场伪装的争执其实非常好解决，克雷恩安抚一下辛迪莉，再装着和蛮牛吵一架，玛莎装模作样惩罚一下蛮牛，就足够掩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