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穿行！鹰翼草原的雨

都点头后，玛莎疲倦地微笑着说：“很好。预算有限，蠢牛你记得先把东西买好，剩下的再随你花，大家各自注意安全，休息吧。”

    两个多小时后，他疲惫而轻松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边回味着辛迪莉咬紧牙关蹙眉忍耐着不发出声音的诱人模样，一边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先不说他肯定不会强迫自己喜欢的女孩，就从他照顾琳迪的时候学到的相关知识来说，人类女性在这个时期内也是不能接受情人爱意的吧。

    并不是因为鹰翼草原没有美到令人心醉的风景。

    不过这一行出身的人大都成为了冒险队伍的抢手成员，很少有去做佣兵的，而正规些的佣兵团，也不是很喜欢这种磨练了太多无用技能的大杂烩，招募进去的，大都当作斥候培养。

    克雷恩拍了拍脸颊，逼迫自己稍微振作了一些，说：“可那个说话含含糊糊的米奥勒根本没告诉咱们神谕之印是什么东西。听他的意思，这东西在光之子中都已经快要绝迹，流传的还不如总被误会的禁锢之香广泛，想打听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可是用钱应该雇不到他，我看他完全不缺钱。”

    克雷恩想了想，笑着说：“那我可就没机会认识你了，说不定现在还在树上找合适的做弓材料呢。”

    克雷恩嗯了一声，猜测着说：“想想吧，蓝天白云延伸到大地的那一头，草原也延伸到大地的那一头，没有碍事的雨，一定会漂亮到令人叹息。”

    看来这家店十分冷清似乎并不是因为位置没选好。

    克雷恩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小声问：“‘河畔血祭’死了多少人？”

    克雷恩笑了起来，“那还是上去看看吧，我也正好跟同伴交代一下，免得她购物的时候缺钱拿去卖了。”

    说完，他撕了块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对了，你来干什么？”

    “呃……我看过的故事里，还有不少说着说着话就莫名其妙开始脱衣服的呢。”克雷恩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玩笑说，“你不是还看过粉皮小册子么，按那里面的风格，我这么俊美的精灵，多半是要和某个豪爽的男性人类来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吧。”

    “战争难民……”克雷恩想了想，跟着惊讶地说，“玛杜兰！是玛杜兰的人吗？”

    鹰翼草原则没有。

    克雷恩的心情总算渐渐好转了一些，他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开玩笑说：“多头蛇要是也会因为失眠而狂暴的话，那可就热闹了。我去看看悠奇回来了没，回来的话带他来看看皮子，算是定金。”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出门显得不那么尴尬，十几分钟后，琳迪干脆带了晚饭回来。

    确认琳迪的烧退了之后，克雷恩躺到床上，一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边感受着船舱轻微的摇晃。

    他正穿行于鹰翼草原的雨中，明天，他就将踏足那块土地，走进那片壮丽的未知。

    她看了一眼克雷恩，缓缓地说：“咱们离开波亚拉之后不久，达尔士公国就突破了玛杜兰的边境要塞，同时，玛杜兰南部出现火精灵精锐部队展开针对性屠杀的传言，于是玛杜兰境内的大部分普通民众都陷入了恐慌，稍微有些能力的，便拖家带口日夜不休地向外逃亡，因为达尔士部队对难民的处理还算温和，其中绝大部分都选择了北上。但经过达尔士后，纳多尼亚针对难民关闭了边境，把已入境的大多数都向东向北驱赶勒令尽快离开。不少动作快的难民到达哈斯米河时，恰好传来消息，‘河畔血祭’战役结束，玛杜兰主力与波亚迪兰几乎打成了同归于尽，剩下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挽回败局。彻底没了故土的玛杜兰人有不少决定乘船向哈斯米河上游进发，恰好和仲年祭的返程旅客赶在一起……哈斯米河大概很久都没有这么拥堵过了。”

    “难民，战争难民。”玛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其实你不知道的好。反正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玛莎抱着手肘，垂下眼帘说：“也许不会，也许，会死得更多。克雷恩，没有发生过的事，怎样假设都没有意义。你不要忘了，没有你的计划，苏米雅他们都会死。我很可能也会死。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我很自私，如果非要我在三万个陌生人和我的命之间选一个不可，我不会有半点犹豫。更何况，那是战争，你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克雷恩，别忘了，你连一个人都杀不了。”

    “呃……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克雷恩有些愧疚地给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怎么回事？仲年祭结束的原因，返程的游客太多？”

    琳迪捂着嘴啊了一声，跟着有些黯然地说：“但那样的话，芙伊姐姐就会还在你身边，说不定，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他扭过头，认真地看着琳迪的侧脸，“我很庆幸遇到了你，真的。”

    玛莎笑了出来，“你说得也太夸张了，那个红毛老种马的实力我都不得不承认非常恐怖，即使悠奇也是轮回者，有了不起的天赋，也没那么容易追上岁月造成的差距。德曼少说也比他多修炼了四五十年吧。”

    玛莎斜靠在床头，修长的双腿一条蜷在床边，一条斜垂在地上，勾着尚未完全脱掉的低腰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河港那边已经收到了南边传来的情报。毕竟是南哈斯密尔地区近些年最大的动静，我看，不到半个月就能传遍整个圣域。”

    “那要不要去问问她？”克雷恩立刻做出要起身的样子，对他来说，这时也确实需要思考一下别的事来转换一下心情，好从那浓稠粘滞的负罪感中挣脱出来。

    克雷恩楞了一下，说：“我来看看你在不在，叫你上去看看那张皮。免得你不放心。”

    悠奇倒依旧笑得很灿烂，“没什么，这是运货箱的船，也没味道也不脏，挺舒服了。运家畜的船我都坐过，下船的时候一身马粪味，除了特别喜欢我的那个女孩，其他同伴别说拥抱了，一个个都捏着鼻子躲我几米远。哈哈哈。”

    不想让话题一直这样持续的沉重下去，玛莎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能杀人的事，也许和神谕之印有关？”

    傍晚时分，客船进入靠近北岸的航道，从舷窗看出去，灰蒙蒙的天空下，已经能看到河岸外广阔如海的青翠色泽。带着湿气的风穿梭而过，碧色的波浪随之汹涌起伏。一群在河边饮水的野马被船只的经过吓到，扬蹄奔逃，冲入到充满生机的绿幕之中。

    “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顺便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去了呢。光买了船票吗？”克雷恩小心翼翼的托着烫手的饭盒，一边上楼一边问。

    可为什么灵魂中的那个弗拉米尔不知道她呢？明明他持有着大量的记忆。难道……他在说谎？

    那玩意的准确率果然不值得信赖。克雷恩甩了甩头，决定抛掉这个无聊的念头，悠奇这样的好帮手遇到是他的运气，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顾忌回避，简直幼稚得可笑。

    小心的关好房门，克雷恩下去二楼看了一眼，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悠奇竟然已经回来了，给他开门的时候，嘴里咬着的面包都已经只剩一半。

    外面下着雨，虽然透过沾了水的舷窗看出去失色很多，但克雷恩和琳迪还是凑在了窗口，贪婪的欣赏着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色。

    辛迪莉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抬起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雪白浑圆的肩头上几乎快要坠下的肩带，斜斜瞥着他，软软地说：“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买了张这种票。”悠奇得意的扬了扬手，指缝里捏着一张写得和医生药剂师之间的交流密码有的拼的潦草字条，看着克雷恩一脸迷茫，笑着解释说，“我又不是去旅行，不用那么挑剔。这是码头那边地头蛇写的纸条，明天早晨有班货船，我躺在货舱里睡一天，后天上午就到了。”

    悠奇匆忙嚼了两口用力一咽，拍着胸口猛喝了两口水，才说：“没买到客船的，南哈斯密尔有三个国家在打仗，逃出来一堆人，听说下游港口那边好多渔船都被租来渡河了。哪儿还买得到客船的票。”

    悠奇似乎不是很想说，他考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才笑着说：“我是赏金猎人行会毕业的，材料鉴定学可是第二年的必修课程。”

    克雷恩慌忙把晚饭送给辛迪莉和琳迪，然后迫不及待的跑到了玛莎的房间。他挺直脊背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裤子膝盖附近的布料，有些紧张地说：“你……可以告诉我了。”

    “他又不是去割多头蛇的脑袋，只是去偷草偷蘑菇，应该没问题。”玛莎指了指自己，“如果我伤好得彻底点，其实最适合的是我。加兰特那件斗篷我还留着，只要小心风向不被多头蛇闻到味道，我有信心把那附近的沉眠草摘光。”

    玛莎有气无力地说：“没错，光买船票就买到现在。法希德兰一天要经过大大小小将近二十条客船，往上游去的至少一半，结果我差点连最贵的票都没买到。”

    以前只对草原有个概念而已的琳迪根本无法想象一片大点的草地有什么好看，现在她才知道，草原和大一点的草地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之后直到睡着，觉得丢脸到家的琳迪都没敢再看克雷恩一眼，裹着被子脸朝里一动不动躺着。

    琳迪咬了一下唇瓣，转脸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扭过来就发现和克雷恩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心里一慌，赶忙往后退开，结果一脚拌在桌腿，哎呀一声往后倒了下去。

    所以玛莎有些无奈地说：“德曼、克雷恩，你们两个去的地方估计还有不少别的值钱东西，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带一些回来吧。”

    克雷恩好奇地问了几句，结果悠奇很简单的用他们老大眼光比较毒辣这样的理由带了过去。

    在窗口吹进的晨风中醒转，克雷恩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爬起，门外就已经传来了琳迪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听就是强行振作起来的饱满话语：“克雷恩，准备出发咯，错过这班船，咱们就得划着小舢板去鹰翼草原了。”

    原来，琳迪真的发烧了。

    悠奇一副这才想起来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其实不看也没问题，你不像骗子。而且，我也不怕骗子。”他把柔顺的淡蓝头发向后扒拉了一下，充满自信地说，“敢骗我的家伙，就要有被我追到世界尽头的觉悟。”

    玛莎的尾巴啪的抽了一下墙，口气有些微妙地说：“不，说起来……这也不能赖别人。要是知道背后原因的话，说不定其他买不上票的人还要来咒骂你。”

    克雷恩忍不住挠了挠头，想，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色魔吗？

    玛莎下一个港口就要下船，那么毫无疑问，至少今晚，这间双人房里就只有克雷恩和琳迪。

    “唔……”玛莎斟酌了一下，说，“《哈斯密尔战讯》的加刊据说访问了达尔士公国的庶务官，按照达尔士的估计，那场战役的死亡数应该在三万左右，伤亡总数不会超过六万。”

    如果是地摊上那些封面就画得令他脸红的小册子里的故事，这会儿他应该顺势往床里倒下去，琳迪也会很凑巧的手软脚软浑身无力，然后两人在一串浪费字数的拟声词和不可描述的情节里走向生命中的大和谐。

    除了按摩腰的时候外，琳迪简直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任何不经意的肢体接近，都会让她紧张万分的躲开到安全距离。两张单人床隔开近一米，还都拉着厚厚的帘子，结果她中午休息的时候仍然连外套都没敢脱。

    回到旅店，正碰上返回的玛莎，她的表情显得疲惫而无奈，手上只捏着三张船票。

    不过事实和玛莎预料的也差不多，法希德兰的居民生活并不那么紧迫，赶早班船的旅人并不多，他们很顺利的就登船进入了预定的舱房。

    “啊，苏米雅用的包是密封的……”克雷恩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跟着才好奇地问，“你也是第一次见，怎么就能确认是真货的？”

    商谈的最后，玛莎再次确认大家的行动，“蛮牛明早骑马出发，德曼护送苏米雅离开法希德兰后转向无光之沼，辛迪莉直接联系城内的教友帮忙，克雷恩、琳迪和我乘船往上游前进，没有什么其他意见了吧？”

    随便塞了几口后，克雷恩看着明显和平时不一样的琳迪，终于还是忍不住说：“琳迪，之后咱们很可能还要在一顶帐篷里过好几天呢，你真的要这样一直紧张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