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惊吓！初遇亡灵巫师

慢慢悠悠骑在后面，脸上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期待神情。

    琳迪这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但要是开口，说出的话肯定还是发颤，只好咬着牙挤出一个微笑，装腔作势地点了点头。

    刚说到这里，外面传来了特尔斯一声浑厚响亮的咆哮，他想了想，一拍脑门说：“糟糕，我忘了这群马是被狮子赶过来的了。”

    当然，他自己的事在保留重要秘密的前提下也说了不少，最后听得特尔斯双手抓着他的胳膊，红着眼眶说：“你一定要把芙伊找回来，你的女人头领可一定不能是别人啊！我要有这样的母狮子，少找几个生孩子的我都愿意！”

    片刻之后，一声羞愤的怒吼直冲天际：“臭色鬼！暴露狂！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那六个脑袋不仅干瘪收缩得好像六个风干的果子，本来是五官的地方还都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突起处都被削平，凹陷处都被填满。

    “嘁，”琳迪很不屑地说，“让我大叫大嚷？我从小恐高，坐着巨鹰飞得时候都没大叫大嚷，你也太小看我了。”

    对之前的表现还是有些觉得羞涩，加上身体状况好了很多，琳迪这次选择了独自骑乘。

    理所当然的，他已经变回了人形，而他的衣服，还在饭馆的地上。

    “海因涅达斯的兽灵精通的主要是操控系，所以对镇魂石没有什么需求。”悠奇思考着那边可能的情况，猜测说，“但对灵能系的亡灵巫师来说，镇魂石算是上好的辅助道具，一块镇魂石只能使用一次的情况下，当然会非常想要占领很少见的镇魂石矿脉。所以海因涅达斯在地下洞穴的事上针对的外人，应该是以灵能系亡灵巫师为主。咱们多半不会遇上什么真正的危险。至少在进入洞穴之前是这样。”

    琳迪拎着两套马具走了出来，气冲冲地说：“呸，和一个暴露狂一起行动，鬼才会感到庆幸，我的运气简直糟糕透了，糟糕透了！”

    克雷恩只好拍了拍她的肩，小声说：“咱们到褐鬃氏族的部落了，特尔斯说错过这里的话，再到下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需要很久，建议咱们在这里吃饱喝足。”

    声音一传出来，那六个守卫同时收起了高举的长矛，用扭曲僵硬的动作迈步回到原处，依旧安安静静的分两列站开在门前。

    除了被赶往河流饮水的野牛群阻挡了一阵之外，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障碍。

    他张开双臂，只用双腿夹着胯|下的马，把最后一句大声喊了出来，天边的阴云恰好裂开了一条缝隙，夕阳的光照耀过来，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甲胄。

    “做客就一定要喜欢主人才行吗？”特尔斯皱了皱鼻子，很不解地说，“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但我每次来他们都要招待，现在又不是打仗期间，他们去我的部落，只要不带这些死人骨头我也一样会招待他们啊。这是草原的规矩，尽可能给路过的客人方便，毕竟谁都会有路过别人地方的时候嘛。”

    所以他第一个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这种靠近交界处的部落，流动哨兵和门前守卫本来就是必不可少的安排，毕竟草原上的战争，宣战的信后面往往就紧跟着骑兵的马刀。

    之后的行程，也确实如特尔斯计划的那么顺利，虽然蝎尾氏族对外乡人明显不太友好，但看在特尔斯的份上，还是腾出了两个空帐篷供他们休息。

    琳迪故意喊道：“你说这么大声，不怕大酋长听到吗！”

    克雷恩赶在琳迪问出什么失礼的话之前附到她耳边说：“路上悠奇说过，狮属兽灵的男性出生比例本来就不高，之前多年的纷争还死伤了很多，现在这些部落大都和真正的狮子一样，一家十几口里可能只有一位成年男性。”

    特尔斯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人类很狡诈，啊……我不是说你，琳迪，我是说那些……唔……那些人类的酋长，不对，国王，人类的国王。他们都很狡猾，连对同类都一样，不能相信。”

    可就是这六具干尸，却穿戴着盔甲，用枯骨一样的手紧紧抓着长矛，齐刷刷的转过身排成一行，拦在马前，隐约能看出是眼窝的地方，直愣愣的看向了马上的琳迪。

    即使之前再怎么被特尔斯和悠奇提示过鬣狗属的部落普遍存在操控系的亡灵巫师，琳迪终究也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亲眼看到这样几具尸体僵硬诡异的在自己面前活动，那种从心底一路发麻到头皮的恐惧感绝不是冷不丁跳出一只魔兽到面前可以比较的。

    克雷恩看了看琳迪没有回避的眼神，察觉到她强压下去的害羞就快冲开防线，连忙走过去扶着她把她托到马上，柔声说：“行，那你正好休息一下。”

    越是知道的多，克雷恩就越是惊讶于自己的发现。这开阔壮丽的巨大草原，没想到其实是个颇为封闭的群落，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步调缓缓发展，消磨着光明战争盟约带来的与异族间的长久和平。

    好吧，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克雷恩苦笑着说：“特尔斯，你……不常和外乡人打交道，对吗？”

    她抬眼看了看头上，雨虽然停了，但灰沉沉的云依然飘满苍穹，看不出时间，“咱们已经走了很久吗？”

    悠奇抬手比划了一下，“扔出去套住马脖子，然后要么想办法上到马背上制服它，要么把它先放倒再想办法。鹰翼草原的野马常被兽灵拿来做临时坐骑，性子没有太烈的。”

    但毕竟狮子的天性还在血脉里流淌，比起自家那些温和的男性，这里的女性长辈显然都更喜欢愣头愣脑的特尔斯，妮拉娅的母亲连看他大口吃肉的样子都会流露出自豪的笑意，一口一个勇猛的小狮子叫着，享受着其他姐妹们羡慕的眼光。

    “没错！臭鬣狗家的巫师整天都在琢磨怎么让尸体帮忙干活，帮忙打架，好几个部落的地盘全是尸臭味，难闻的要命。”特尔斯抢在悠奇之前开口，语气满是鄙夷。

    “呃……这是哪儿？他们是谁？”琳迪扯了扯克雷恩的衣袖，有些紧张地问。

    “臭鬣狗没那么友好。”特尔斯很不屑的撇了撇嘴，“就算放你们过去，也肯定会捞点好处。不撕下块肉，鬣狗从不舍得撒嘴。这是草原的名言。”

    特尔斯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要见底，他骑着马绕着饭馆跑了两三个圈子，举起手大声地说：“咱们能出发了吗？进入海因涅达斯的地盘最少也要快两天，再往鹰脊山走又是起码一天多，别磨蹭了！”

    临近傍晚，欣赏着晴空下格外醉人的草原风景，四匹快马颇为惊险的穿过了一条河道，雨量再充沛一些的话，他们就只能找船或者搭桥才行。

    所以她压根就没听到旁边都在谈什么，只知道克雷恩好象在说话，说话的时候胸前会发出隐隐约约的震动，隔着衣服和护甲都能感觉得到，还有他急促的心跳，是因为搂着她吗？还是因为骑马的体力消耗呢？

    琳迪一直窝在前面默默听着，难得的安静。马匹颠簸起来之后，她就一直不得不保持着侧身搂紧克雷恩腰部的姿势，小脸恰好埋在他紧绷的胸膛中。

    在四匹马全部筋疲力尽速度大大减缓的时候，特尔斯终于兴高采烈的站到马背上，指着星月下一片颇为暗淡的灯光，大声地说：“到了，那应该就是裂齿氏族的营地！”

    琳迪转头看了看四周，马匹前方不远是用高大的木栏围起的广阔空间，里面搭建着和城市里房屋差不多大小的帐篷，入口的两旁戳着两根五六米高的杆子，杆子上各顶着一团褐色的狮子鬃毛。

    新换的马都是完全驯化的上好坐骑，体力充沛，耐力惊人，前进的速度一下就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点。

    “我很忙的。”特尔斯套好上衣，抓起背包解开拴在柱子上的缰绳跳上马背，“所以你们应该感到庆幸，这可是牛头骨氏族未来的族长第一次和外乡人一起行动，以前最多也就是陪一段路而已。”

    在河边让马匹饱餐一顿休息了半个小时后，特尔斯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大家继续往鹰脊山进发。

    这些豹猫属兽灵很热情好客，差点就把他们留下来一起吃午饭，最后得知他们要去海因涅达斯找镇魂石，还很担心的从族中长老那里拿来几个护符送给他们，说是能避免死灵的骚扰。

    “……明早太阳出来之前，咱们就从蝎尾家的地盘出发，路上会经过一个豹猫属的混合部落，他们跟我关系也不赖，咱们可以补充点干净的水。之后不再休息，一口气穿越交界区，顺利的话，傍晚就能到达第一个鬣狗部落，多半是裂齿氏族。啧，这名字我嘲笑过好多次，咬骨头咬得牙都裂了，多丢人啊。”特尔斯的兴奋感显然还没过去，迎着草原清凉的风，大声的说着之后的计划。

    琳迪红着脸跳下了马，揉着肚子说：“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饿了。”

    “想要钱的话，我这里倒还有一些。”克雷恩摸了摸腰侧的钱袋，“不过我还打算用这些再雇点帮手。光咱们四个，总觉得不太安心。”

    跟着，他用淡淡的嘲弄口吻说，“再说，人类也很擅长‘遵守’约定。西北冰雪群峰的奥查克联邦，不就靠各种小手段一直对周围的兽灵施压，我估计不久兽灵部落就要主动打过去，到时候不遵守盟约的就是对方了。”

    老狮子看了一眼琳迪的背影，微笑着缩回厨房，“这就对了，猎物可是要拼命去追的。”

    但不论是哪个名字，这条河都是莱茵蒂斯与海因涅达斯唯一稳定的交界线。

    琳迪自己单独占了其中一个，对这结果既有些安心又有些失望，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特尔斯大笑着说：“为什么要怕！狮子的位置，是靠爪子和牙争来的，我会成为这片草原最厉害的勇士，让被我击败的对手，也会为我感到自豪！狼王的妄想不会成功，狮子终将统治整个鹰翼草原！”

    可琳迪冲出去的时间不太凑巧，或者说，太凑巧了。

    特尔斯很敬佩的竖起拇指，“那太好了，我喜欢胆量大的姑娘，你要是母狮子，我一定和克雷恩打一架！妮拉娅第一次来臭鬣狗的地盘玩的时候，吓得尾巴都竖起来了。”

    他从后面骑到马上，紧紧搂住了琳迪娇小的身躯，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我会紧紧抱着你的。你即使睡上一觉也没有关系。”

    悠奇缓缓跟到了他们身边，笑着说，“所以潘希沃渡口才会有一个饭馆，里面永远有一个会做饭的老狮子。”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进入了鬣狗属兽灵的领地。

    其实那六个卫兵从一开始就站在那儿，只是之前太远看不清楚而已。

    睡前的闲聊一般是最容易了解彼此的机会，将要入眠的身体和精神都会不自觉地松弛，而且一同睡觉这种事本身就有一种亲密感，所以第二天再次上路的时候，克雷恩已经把特尔斯这十来年发生的大事基本了解了一遍。

    某个她只在街边撒尿的小孩身上见过的东西就这么在她的视线里晃荡过去，让她瞬间被石化一样呆愣在原地。

    周围好几个声音一起笑了起来，有个柔和的女声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说：“我年轻的时候，在河边和情郎抱在一起，也是一搂大半天，那时间呀，是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克雷恩一愣，紧跟着想起了去达尔士的时候抱着辛迪莉骑马那种幸福的煎熬，琳迪的身材虽然稍微差一些，但从感情上可要亲近得多，“呃……这样会不会慢一些？再说，我已经给你抓好马了。”

    “谢了，只有两套吗？”悠奇一点也不客气的拿起马具检查了一下各处的磨损程度。

    “人类的确不是那么遵守约定的种族……竟然能和平这么久也挺不可思议的。”听到特尔斯大谈鹰翼草原与人类王国建立在盟约之上的和平有多么不可靠，克雷恩忍不住附和说道。

    克雷恩瞠目结舌地说：“特尔斯，你……的口气也太差了吧？咱们是客人啊……”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六具被处理过的干尸。

    特尔斯大笑起来，“这一任老狮子手艺不行，他被我老爸打败后才临时学的厨艺，到现在也只有味道还凑合。等我把老爸打败送他去饭馆做菜后，肯定派些母狮子去把那破房子修修。虽然那个渡口来的外乡人不多，也不能太怠慢了。”

    接着，特尔斯吸了口气，高声喊道：“裂齿家的臭鬣狗！特尔斯·牛头骨带着客人来了，让这几个死人骨头闪开！”

    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那条河被特尔斯称为格伦诺瓦，在悠奇的口中则叫做烈光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