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北上！向着德尔比斯城

“怎么样，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和我们一起去德尔比斯城吗？”

    他略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玛莎的房间，开门进屋躺上了床。

    “那实在是太好了。”温瑟笑着抬起了头，“我本来还担心这次你走得这么匆忙，咱们约好的酒会被你赖掉。这下可就有的是时间了。”

    她看着克雷恩，冷静地说：“巨龙之翼知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还是未知数，但咱们屁股后面的追兵和麻烦可都是实打实的，尤其是那两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蹦出来的魔女，一旦追到咱们，多半能连着暗影教会的人一起灭掉。你不觉得，他们邀请咱们的风险太大了吗？”

    玛莎拨弄着尾巴，低声说：“其实如果暗面使徒的实力都在温瑟和塞熙那种水准的话，顺路同行受保护的反而是咱们。”

    从进入中部地区的北方开始，车队就收起了标识，只在各地过境的时候亮明身份。频繁的路线变换，让这趟旅程实际走过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地图上看上去最便捷的那条线。

    法希德兰位于中部偏南，前往德尔比斯意味着需要穿越几乎整个中部地区，不仅要途经数个不同的国家，还会穿越一些不太平安的地界。所以如果温瑟不太方便全程帮忙，克雷恩就打算购买一辆马车，让暗影教会帮忙掩护着离开这里就好。

    可见到塞熙之后，克雷恩心中一直以来对暗影教会的好感突然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用不用去问问德曼？”克雷恩考虑了一会儿，又问。

    本来他还不太明白温瑟一直过于积极帮助他的原因，此刻才知道，在温瑟看来，是他召唤出了轮回之锁，不光暂时击败了冥妖王，还解放了前牧首和塞拉原本注定要被永远禁锢在地底的灵魂，重新得到了轮回的机会。

    温瑟心平气和地说：“其实罗特蒂亚也并没对这里太过纵容，在我们教会用实证举报后，先后已经进行过多次调查，只是德尔比斯的黑市其实是近两代领主统治期间才发展起来，戴蒙德家族的势力又确实很大，隐秘性很好，调查队最后都无功而返。”

    塞熙缓缓说道：“我打算雇佣你们和我一起去的地方，正是德尔比斯城。那里是暗影教会北部的两处核心之一，北部的两位大牧首都已经在那里等着，等我们最后这一批暗面使徒赶去。”

    穿好风暴之壁，把留音石和两块镇魂石当作纪念物贴身仔细收好，克雷恩拎着最重的包，坐到了琳迪身边。在睡梦中也对熟悉的气息有了反应，琳迪嗯嗯的哼了两声，靠到了他的肩上。

    在大雨中悄悄离开了法希德兰，而来到德尔比斯境内后，像是首尾呼应一样，天空也飘扬着发丝一样的细雨。

    不知道是因为急于明天上路，还是因为暗影教会的惯例就是如此，从和塞熙的闲聊中，克雷恩得知塞拉的送灵会就在今晚半夜举行。

    次日的出发时间确实比克雷恩想象的早很多，不要说太阳还没有露面的迹象，就连公鸡都还安静地把头缩在脖子里，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这个由大牧首亲自布置的任务，如今也算是到了尾声。”温瑟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说，“之前在赤鲸号上你也看到了，巨龙之翼一直想知道我们在秘密筹划什么，并设法阻止。坦白说，各地基础教众的筛查工作并不是很顺利，随时都有走漏风声的危险。”

    但他更希望能在彻底被欢迎的时机下完成那对人类女性来说无比重要的仪式。

    甚至有几个年轻女孩的视线温暖得有些过头，一边看着克雷恩，一边悄悄把身体挪了过来。

    “反而让咱们教会得罪了领主，频频遭受排挤。”塞熙不满地哼了一声，“要我说皇帝还是没真下决心对付这里。否则……让那个什么都管的米特罗蒂跑一趟，肯定解决了。”

    正打算商量接下来住到哪里，结果克雷恩还没开口，塞熙抢先一步说道：“你们真的不考虑住在教会这边吗？说实话，德尔比斯的外来客如果和商会无关，那住旅店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在要塞区西侧的巨型关卡下接受了详细的盘查检验后，克雷恩从车窗探出头，看着渐渐远离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卫兵，疑惑地说：“看起来……这里是很有秩序的地方啊，奴隶市场的事情，真的不是谣传吗？”

    隔窗看着法希德兰的夜景，雨中的建筑失去了不少平日的光彩，显得安静而落寞，克雷恩打了个呵欠，随口问：“你呢？”

    告诉温瑟决定后，克雷恩被带到了另一座无光之塔的上层，认识了一下这次同行的暗影教徒。

    温瑟并没有透露同行者中到底有几个暗面使徒，只是告诉了克雷恩，他和塞熙都是暗面使徒的一员，并希望他能对其余同伴保守这个秘密。

    “不用了，那个家伙一见暗影教会的护理师，魂儿都跟着人家的屁股晃飞了，到时候被温瑟知道你顾虑这么多反而不好。”玛莎果断摆了摆手，“再说那家伙伤得这么重，等他赶过来，估计事儿都结束了。”

    自然也产生过米特罗蒂才是实际上的皇帝之类的流言，但所有在任的皇帝，都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这种持续了千年之久的奇妙信赖，一直被誉为罗特蒂亚皇城的另一道城墙。

    一下子，周围教众投来的目光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上路没几天就主动要求坐在他们车里的塞熙压低声音说：“你不会以为那些大奴隶商人会傻呵呵的和咱们一样大白天来过关送检吧？”

    “这里的领主……不知道吗？”克雷恩有些惊讶地问。

    参与过光明战争的十贤者之一米特罗蒂，大概是全圣域最有名的长生者。比起其他长生者大都需要持续苦修来增加能力延长寿命，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辅佐罗特蒂亚皇室的这位宰相，简直就是众人心目中的传奇。

    克雷恩犹豫了一下，干脆大步往那边走过去，试探着说：“是想请我进屋聊聊吗？”

    “如果都觉得咱们会等到放晴再出发，那么这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掩护。”迅速指示部下做好一切准备后，温瑟看着窗外遮挡了双月的阴沉云层，微笑着说，“好好睡一觉吧，克雷恩，明天……咱们会动身得很早。”

    “你好啊，克雷恩，好久不见。听温瑟说起你的事情，还真是让我惊讶了好一阵子。这世界似乎比我想象的小呢。”塞熙缓缓转过身，与她妹妹塞拉十分神似的可爱面容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混在她眉宇间弥漫的淡淡哀伤中，显得格外刺目。

    “哎呀，只是帮个忙，又不是让你入教。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吧。”听他说完包括自己的顾虑在内的情况后，琳迪笑着搂住了他，已经不太避讳旁人视线的和他依偎在一起，笑着说，“你就当还人情好了，不然一直欠着温瑟的人情债，以后总得惦记着。”

    塞熙撅起了嫣红的唇瓣，带着一丝撒娇一样的口气说：“可是，有些秘密任务不能让太多不够可靠的部下知道呢。”

    按照惯例，暗影教会的内部仪式，并不欢迎教外人士参与。

    “罗特蒂亚的皇帝陛下就没想过要处理一下吗？我听说……帝国的法令可是十分森严啊。”克雷恩张望着外面越来越繁华喧闹的景象，实在是一派和平安宁的光景，让他很难相信这里藏匿着如此可怕的暗流。

    “不、不是……”琳迪慌里慌张地摆了摆手，涨红着脸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就是想多看看你。我……我没洗澡。那个……那个屋子也很乱。不……不行，晚安！我睡了！明天见！”

    已经被温瑟帮助了这么多，连德曼的命都是暗影教会捡回来的，帮他们一个忙无可厚非，只要克雷恩提出这个决定，就连苏米雅应该也不会反对。

    从进入北部开始，气温就凉爽了许多，拂动窗帘的微风被雨水打湿，给裸|露出的皮肤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他看着克雷恩，说：“能和你们同行的话，不管是借口还是安全，都有不小的保障。”

    如果轻信是不对的，那现在这样走向另一个极端，是不是也很蠢呢？

    进入贸易区，克雷恩又一次体验到了初到萨拉尼亚时的感觉，他有些苦恼的想，就算芙伊真的就在这里，这样繁华巨大的一个城市，到底应该从何找起呢？

    最初那一下心提到嗓子眼儿的紧张感过去后，克雷恩反倒放松下来，毕竟仔细想想，从塞熙的角度来看，他们作为被雇佣的同伴，的确兢兢业业地把她带到了目的地，而芙伊因此失踪的事情，是在她离去之后，所以她应该并不知情。

    玛莎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以咱们的立场，同行的事已经不能拒绝了。德尔比斯城里的护卫任务，你就先保留意见，告诉他们等咱们到达目的地后再酌情考虑。如果没有别的急事，就一定帮忙。”

    完全状况外的塔布蕾丝双手托着下巴，眼睛追着玛莎晃动的尾巴来回转动，显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温瑟长长地吁了口气，接着说：“因为巨龙之翼的渗透，这次的机密任务我没办法带多少部下，塞熙就提议雇佣上你们一起，你们和巨龙之翼应该已经彻底没了关系。我还说你应该没时间才对，没想到，咱们竟然顺路。”

    “哦？”塞熙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有些急切地问，“你们要走？去哪里？很急吗？”

    但车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车队离开法希德兰后，将会沿着预定的安全路线曲折北上，穿越广阔的中部地区，跋山涉水，一路前往那统治着圣域最大面积最多人口的唯一帝国，罗特蒂亚。

    “我还要布置一些事，让咱们离开后至少半个月里，没有多少人能察觉到牧首不见了。”温瑟有些疲倦地说，“这不是很容易，需要准备很多预案。”

    如果没有魔石灯和照明杖，下着大雨的城市根本就是一片漆黑。

    根据塔顶占星师的判断，持续了一天的小雨明天并不会停，反而还有受水临日影响变大的可能。

    “呃……毕竟是找人，估计要耗费……很久吧。”担心是附近有什么事情要被拜托，克雷恩斟酌了一下，说，“我想我们可能会有好一阵子呆在德尔比斯，我听说那里挺大的，找人应该需要很多时间。”

    “什么？怎么回事？”克雷恩隐约感到有些不妙，塞熙的那张脸上流露的喜悦实在不像是刚死了妹妹的姐姐。

    克雷恩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恼火地捶床声，摸了摸鼻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也许……还不是时候吧。毕竟，那可是琳迪啊。

    “哦对了，”玛莎看他起身往门外走去，突然开口说，“这些关于任务的承诺，你最好还是和温瑟进行单独对话，那个塞熙……我放心不下。”

    看塞熙还是一副不太甘心准备再想办法的样子，克雷恩赶忙接着说：“温瑟，我们的目的地大致决定了。北上去罗特蒂亚中南边境的德尔比斯城。你……有方便的线路吗？”

    考虑再三，克雷恩下去后还是跟琳迪和塔布蕾丝说了这件事。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两个女孩都对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塞拉抱有非常真切的好感，坚持想要参加晚上的送灵会。

    大概是触到了塞拉的死，塞熙和温瑟的脸上同时流露出明显的黯然。

    屋门差点被摔烂。

    从迷雾森林那一趟旅途来看，塞熙毫无疑问是暗影教会的狂热信徒，而祭神堂周围的所见所闻，也不难推断出，单纯从宗教意义上讲，暗影教会的氛围恐怕并不会比巨龙之翼、大圣堂之类的对手好到哪儿去。

    下去的路上，克雷恩迎面遇到了正在上来的塞熙，与在迷雾森林时候的冷漠完全不同，她露出了几乎称得上热情的微笑，拦下他足足聊了十几分钟。

    “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非常感谢。真的。”克雷恩欠了欠身，“那么，我去休息了。既然旅途还长，以后咱们再慢慢聊吧。”

    “可能暗影教会对秘密出城的事情比较有信心吧。”苏米雅疲倦地靠在床边，说，“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比如，他们在背后还有什么别的打算，或者……温瑟就是想找借口把你安全送走。”

    克雷恩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助跑十几步鼓足斗气飞身一跳然后一头栽进坑中的幻觉，“嗯……我能问问具体是什么任务吗？”

    点头致意之后，他匆匆走下无光之塔，在环绕的楼梯中一边转圈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