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鏖战！倒塌的血肉之墙

    如果德曼的主力还在，那此前就必定已经出手。

    可露西丝看起来并不太沮丧，她蹲在河边，用力擦洗着满是血污的符文盾时，脸上的笑容愉快极了。

    克雷恩喘息着扶住树干，缓缓站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手臂突然被扶住，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没去河对岸杀几个敌军吗？”

    作为追击方，露西丝肯定不舍得让手下的战术核心随便透支生命来维持战线，她单手扶住符文盾，转身大喊：“结界师都给我再坚持一下！传令两翼，抓紧渡河！”

    随着结界师就位，二分团的战线也终于稳固下来，隔着两条浅河，箭雨夹杂着魔法一波又一波洒向对方。

    “你的方式是什么？”

    大约不到一小时后，二分团清点整理了伤亡情况，恢复了充足的体力，就近向河网林地后勤重镇里瓦纳利亚赶去，于一个半小时后顺利进驻。

    没有新的援军出现，只能说明，这一批留下拼死抵抗的，依旧是被放弃的同伴，一堵注定会倒塌崩落的血肉之墙。

    “我想这可能就是咱们的任务。”库诺依斟酌了一下，猜测说，“你没有发现吗？四分团和五、六两个水精灵精英团都没追过来，咱们实际上是用一万五千不到的士兵在追着近两万敌军跑。”

    就在二分团的先锋战士们跨过河岸，咆哮着发起冲锋的时候，一、三分团的士兵也终于赶到了战场。

    薄红的唇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她挥动了一下双翼，飘落在他身前，张开双臂，轻轻柔柔地抱住了他，“这种时候，我比较希望你能叫我芙拉玛。”

    战线的其余地方胜负未分，但克雷恩拼力打开的这个缺口，却已经给了身后的战友足够的机会。

    “克雷恩，我已经尽力了。你已新生，而我还活在过去，我试图割舍，而碎片却把我一点点唤醒，我的主人……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尽量去帮你，但我担心，那不是你想要的。”

    看到了迷雾中的光芒，克雷恩皱眉说：“所以伊莉丝也赌了一把，她在赌德曼不会指挥部队反身决战？”

    “克雷恩，碎片不会永远是碎片。神谕之印，不可能永远这么牢固。芙伊对他的压制，终究有结束的那一天。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既可耻，又没用。”沉默了一会儿，芙拉玛轻声说道，“我期待着，我与芙伊完全不分彼此的那一刻。”

    英雄受到的待遇从来都是特殊的，露西丝身边两个大胆的女性水精灵卫兵，都已经在悄悄向他抛来意图明显的媚眼。

    芙拉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难言的悲伤，“可是克雷恩，你一直在使用碎片的力量，你所谓的很好，本就是与他有了部分融合的结果。就拿你昨晚的战斗来说，那关键的一击，如果没有碎片传递给你的力量，你自己根本没能力做到。如果不是我及时又传输了一些给你，你根本不可能平安返回。我的主人，这改变不如你想象的那么激烈，那么难以接受。你只要一点点包容他，接受他，最后会成为的，不就是没有神谕之印的状态下，你本该成为的样子吗？”

    “肯定是这样，如果我没猜错，咱们剩下的三个分团，应该已经在公主殿下的率领下，走了这条路，直线往西南进发了。”库诺依用脚尖划出一道粗线，轻笑着说，“去那边，既可以支援受到火精灵主力威胁的河网林地重镇，又可以横向截击，拦住德尔米斯特的去路。公主殿下有一万水精灵精锐在手，近五千的第四分团策应，长途奔波的火精灵新军，只要被真的截住，就不会有任何胜算。”

    细细咀嚼着她的意思，克雷恩有点吃惊地说：“你……不愿意让我留在战场上？”

    所以即使是咬紧牙关，汗如雨下，精力接近枯竭，弓箭手们依然在拼命坚持。

    索亚率领的弓兵队这样中排掩护的位置，都牺牲了五个部下。

    厮杀还在继续，溃退的敌军依然在尝试稳住阵线，在数量已经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那些火精灵反而战意更加高亢，带动着周围的其他士兵竟然又发起了一波颇为强硬的反击。

    “这是怎么回事？”克雷恩喃喃说道，抬头看了一眼，空中骑士们也只剩下两三个在上面盘旋警戒，骑兵队给马摘下头套，放坐骑在河边饮水，一、三分团在别处集结，也没有继续前进，“一夜的辛苦，就这样放弃了吗？”

    “什么？”克雷恩立刻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意味，最近弗拉米尔长久的沉寂让他一直觉的有哪里不太对劲，没想到，竟然是转换了目标，“那……这会怎么样？”

    训练有素的士兵当然不会让震惊延误出手的时机，更不会因为对手头上的红发就产生无聊的怜悯，几乎是马上，正对着克雷恩的弓手们就换上了箭矢，破甲箭混合着穿刺箭毫不留情地集火过来。

    紧张后的松弛最容易带来疲倦，在与守备军进行简单的军务对接后，露西丝终于下令，全军休息，傍晚恢复基础操练，之后一切安排照常。

    为什么？

    “可跟在屁股后面追，恐怕没有多大把握能留下德尔米斯特这个用兵速度极快的老怪物。”库诺依站起来，用脚尖擦掉先前画上的追击路线，缓缓说道，“这不是炎龙之吻那个永远要设法正面打一场你不死我死的疯婆娘，德尔米斯特，只会不断用殿后的部队拖延，一路逃之夭夭。”

    对岸的守军再也无法填补上这个扩大的缺口，一个法师在失去掩体后被乱箭射死，透支的结界师也已在力尽后交出了生命的代价，骤然的士气打击让缺口两侧出现了崩溃的连锁反应……

    一股深沉的惶恐从心底涌出，克雷恩摇头道：“不……不需要，我不需要成为那个样子。我现在就很好，我不需要那些被封印的东西。”

    “芙拉玛？你……不是已经沉眠了吗？”克雷恩有点意外，惊讶地说。

    克雷恩没有躲避。

    “我的确已经融入到芙伊的意识之中，把一切都交给了她。”芙拉玛垂下头，额心的红色火焰图案闪动着明亮的光芒，“因为漫长的等待过去，我已经太过弱小，濒临枯竭。芙伊的灵魂是和你相通的，所以她能得到你的供给，茁壮成长，越来越好的控制炎魔弓。”

    他们一败涂地，却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克雷恩毫不怀疑，晚上如果他摸进那两个卫兵的住处，绝不会得到任何抗拒。

    正在给手下一个弓箭手包扎的索亚头也不抬地说：“我得到的命令，是原地休整，恢复一下体力后，准备进驻最近的城市。”

    不敢再多看一眼这一击的战绩，克雷恩单脚一蹬地面，转身向回冲去。

    当震惊变成不可思议与发自内心的惊愕，不光那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出现了短暂的呆滞，混杂在阵势中的火精灵更是目瞪口呆到甚至忘记了回到掩体之后。

    她点点头，蹲下拿出短剑在泥土上划了几道，构成一个简略的地图，“这里是咱们开始追击的地方，德曼的行进路线起始点非常靠近北部，按照河网林地的地形，他应该走蛇形绕过城市，直接插入风精灵边境地带，再折向南方，风精灵部队都在西侧进攻火精灵领土，河网林地领主是个怂货，南下的路上应该不会有多少危险。”

    她眨了眨眼，泪滴坠落，在意识之海上砸出了小小的涟漪，轻声说：“芙伊，不是你亲手封印进镇魂石，最终来到了我这里的吗？”

    “可我做不到。”克雷恩沮丧地说，“正像芙拉玛说的那样，我厌弃的碎片里，还包括着能让我作为优秀指挥官战斗的素质。我不够果断，没有自信，我心慈手软，总是在顾忌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想要为胜利贡献更多力量，就只有来到战场上。”

    “芙伊，不要再说了。”克雷恩叹息一样地说，低下头，疲惫地坐了下去，“我需要休息，请让我……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芙伊……是你吗？”那张脸上的眼神有些陌生，让克雷恩不太敢确定地问了一句。

    胜负已经非常明确。

    可敌军的决心就在这时表现出来，培养起来远比普通战士花费要多的结界师，竟然也在将要力竭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透支了全部的灵魂之力。

    “克雷恩，你正在对我暴躁，不是吗？”芙伊再次靠近他，温柔地捧住了他的脸庞，“我知道这些都可以算是缺点，可如果能让你强大起来，我可以不在乎。只要你能平安，什么样的改变，我都可以接受。我相信，伊莉丝也可以接受，琳迪也可以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炎魔弓真的落在了敌军手中！

    克雷恩咬了咬牙，知道无论如何这场战斗二分团也不能失去先机，他估算了一下剩余的精力，魔力损耗有些大，可以动用的元素之力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他设想的攻击，说不定会因为力竭而有去无回。

    “芙伊，你回来了。”克雷恩有些疲倦地说，“我想你了。”

    但羽翼的四周，却缠绕飞舞着无数红色的光点，如星夜流萤，盘旋不休，而且，那原本雪白无暇的肌肤上，竟然又浮现出血红色的刺目纹身。

    “那不是普通的战技。你那俩个招数，我一个也不认识。”库诺依用充满兴奋感的眼神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是一脚踩进马粪堆里后从里面摸出了一把金币，“能让我知道那是什么吗？”

    为了持久作战，同时也没有有价值的目标，克雷恩依旧在使用魔箭之雨这个元素箭的最终进阶技巧，他正对的那片结界，也因此而消耗得最为厉害。

    “以前的传奇故事里，两军交战也是有英雄在阵前单挑的吧？现在没有那种打法了吗？”

    炽焰刺！

    “你在说什么蠢话。”克雷恩的排斥显而易见，“我对那种称号毫无兴趣，我也不需要和那个碎片进行任何融合。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不觉得！”克雷恩抬起头，猛地挣开了她，一股怒气在胸口鼓荡，“我不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既然他决定封印那些，不惜为此失去天赋和力量，让我变得软弱，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不需要那些暴躁、狂妄、自大的无聊情绪，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最初光芒闪动时能照亮被庇佑的士兵，而现在，荡漾的光纹已经暗淡到几乎看不清楚。

    接着，他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微笑。

    五秒……十秒！克雷恩已经无暇理会对面阵型的反应，红莲翼无法穿越任何魔法屏障，当然也包括专门对抗魔法伤害的结界，所以，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把距离拉近到足够另一招出手而已。

    但形势已经不可逆转，冲在最前线的露西丝对士气的鼓舞并不会输给那些拼命的火精灵，当萨斯琳指挥者部队继续包抄，连退路都迅速截断后，这些挥舞着武器的困兽全部倒下，就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你的意思是……伊莉丝带那些部队去了别的地方？”

    而米优塔麾下的精锐及时接替下了二分团已经精疲力竭的中后排部队，继续把箭矢和法术劈头盖脸砸向阵型彻底散乱的敌军。

    弓兵队刚一安置妥当，克雷恩就被同队的战友团团围住，男男女女七嘴八舌问来问去，战场上的紧张气氛总算是一扫而空。

    “我想让这堵无聊的墙彻底失去意义。”芙拉玛的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你就是你，全部的你，才是完整的你，既然那个碎片已经在尝试侵蚀炎魔弓，那么，我为什么不试试把他的一切一点点转移给芙伊，再通过芙伊转移给你，让你和他真正的融合在一起，得到彻底的新生呢？”

    来不及进行什么仪式性的葬礼，所有的尸体被集中排列起来后，只是简单地用河水冲洗掉身上的脏污，就留在了林中，让他们成为林地的养分，循环于无数自然精魂之间。

    “没错，这是最稳妥的路线。”克雷恩点点头，说，“咱们不就是以这条路线为假想在追么。”

    可惜克雷恩一下子就被扯进了梦乡，再有什么事，也已经关注不到了。

    红莲翼状态下的每一秒，对克雷恩来说都是剧烈的消耗，他一点不敢浪费，双手前伸，火焰之翅猛然一拍，在缭乱的四溅火星中直窜上升，避开了后续的零星几箭，紧急着，一个变向往敌阵俯冲而去。

    红莲翼的消耗极大，他就是巅峰状态，极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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