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诅咒！凯歌间奏的邪音

    “克雷恩，做你自己不意味着不需要成长和改变。”芙伊轻轻叹息了一声，漂浮到外面，从背后拥抱住了他。

    克雷恩看到了奥妮娅哭肿的眼睛，和她目光里的哀求。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去跟姐姐最后见了一面，据看守说，两个精灵姑娘，除了低声交谈之外，还一起唱了一首水精灵的古老儿歌。

    谁也没有想到，建立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刚刚迎来不过一次丰收的新炎王朝，能有足够的实力双线作战两面出击。

    比尔撒·岩胆与加兰特都在这一战中负伤，堕石林地保卫战告急。

    也许是被德曼虚晃一招攻击诱敌的伎俩折磨了太久，水精灵军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收缩防守。

    可格蕾希亚的胜利并非没有代价，就在堕石林地开战的同时，由德曼亲自指挥，达妮艾露率领先锋突袭冲杀的混编精灵军团，锥子一样刺穿了水精灵王国在原土精灵领土西侧的脆弱防线。德曼对那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而那附近的新守备军几乎没有什么士气可言，这只军团就像饥饿的林地虎回到了曾经的巢穴，马上开始疯狂地寻找猎物撕咬鲜美的血肉。

    米海拉小声回答：“陛下，那些事情我已经大部分交给助手们去忙了，我……不能辜负您和女王陛下的信任，我一定要尽力到最后一刻。”

    蓝五月7号，在火精灵能占到部分优势的火临日，苍穹骑士团空天卫队在代军团长夏莱娜的率领下与被引诱到补给线附近的魔装弩兵主力正面展开较量，这场领先时代的技术之战只持续了大约两小时，就在士气和地形的影响下出现了一边倒的结果。

    行刺君主，让尸体在王都中心广场示众一周差不多已经是能查到的最轻刑罚。

    在突进的过程中，一条流言也如疫病一样传播在土精灵王国的土地上——俄萨斯王系唯一的幸存者，公主露丹姆·俄萨斯近日即将与炎之王克雷恩成婚，被封为第四王妃，主管宫廷祭祀。

    菲娃在更远些的位子沉声说道：“陛下，黑暗圣堂武士刺杀事件中，被女王陛下追究责任的贵族罪犯总计三十七名，其中有三十一名火精灵，他们的骨灰，现在还埋在罪犯专用的墓地。”

    很快，三份不同的作战方案就递交到了克雷恩的案头。

    “不，你就是露丹姆，你就是新王妃。”伊莉丝疲倦地摆了摆手，缓缓说道，“你就没有好好想想么，你一个贴身侍女，今天为什么要穿着那么华贵的衣服陪着你的公主全程参加所有露面的场合？”

    就在克雷恩帮助露丹姆一夜之间完成了从侍女到公主再到王妃的蜕变之后的第二天，米海拉与苏米雅提交了一个紧急会面申请。

    “我必须要去。”克雷恩攥紧双拳，而芙伊就漂浮在后方，低着头，带着忧伤的神情凝望着他，“伊莉丝，我不能坐在后方安全的王宫里抱着美丽的姬妾去要求前线的士兵为了咱们的孩子冒险奋进，所以，我只有亲自赶往前线，你放心，我不会热血上头去真正的两军交接之处，我只是去提振一下士气，如果可能的话，我将亲手杀掉弗雷姆和他那个该死的大神官。”

    “可您还说，说这个月会有……我们的大贵族……来探望公主殿下。”新王妃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惶恐，她恐怕怎么也无法摆脱身份被识破的噩梦。

    “陛下，女王陛下……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如果被我们的大贵族发现，我……我会被活活埋入土里当作树苗肥料的。”新王妃惶恐地说道，浑身颤抖。

    所以此次苍穹骑士团的进攻战术指挥，主要还是地面三大主力的分团长，伽恩·法·莱蒙、普拉薇娅·晨露和莱亚·塔·穆恩尼。

    同日下午，由巨鹰护送的奥蕾妮尸体被送入水精灵王国边境。

    时间并不充裕。

    “咒术没有那么好用。”米海拉摇了摇头，“我们请了亚菲兹手下几个优秀的咒术师过来，目前大家鉴定的结果，这咒术的攻击方向，很明显是女王陛下……腹中的后代。”

    “以你头上的王冠决定吧。”

    奥蕾妮依旧低着头，平静地说：“是，陛下。”

    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宽恕背叛叠加刺杀君主的恐怖罪行，在多数人类王国，这已经足以导致一个家族的覆灭，至少，也会让奥妮娅跟着一起锒铛入狱等待处死。

    “血魂之咒？”伊莉丝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猜测后，双手就紧紧地按住了自己浑圆的小腹，她水蓝色的眸子颤动了几下，看着克雷恩隐约浮现出一些杀气的脸，“所以……你必须要去？”

    审判厅并不大，毕竟，没有多少犯人有资格用到这里。

    莱亚的想法和伽恩很相似，但在出击的目标上有所区别，她认为应该保留东侧的缓冲区来避免和水精灵王国大军有过长的交界，重点打下几个周边城市，就可以展开合围，断绝王都及所有属城的补给，即使有囤粮，只要请暗精灵大范围在水源上动手，费尔伯格绝对坚持不出两个月。

    顺便，她对目前的克雷恩的评价是“更适合做炎龙使者而不是精灵王”。

    ※※※

    蓝五月3号，格蕾希亚通告全境，对风精灵王国全面进入战争状态。

    “所以他想要远程咒杀伊莉丝？”克雷恩皱起眉，面色凝重。

    宰相大人的积极性的确不需要质疑，毕竟在她眼里，伊莉丝已经是被战火席卷的圣佑林海恢复精灵议会联邦制的最后希望。

    “陛下，您……必须尽快攻下费尔伯格，王宫里的咒术师还在奉献他的祭品，我可以确定他没有当年的米纳修斯·渎命者那么强，他需要大量其他祭品，和漫长的时间来加强咒术的威力，如果尽快攻下王宫，杀掉咒术师，也许……还有希望。”

    一颗泪珠滚落眼角，脆弱的大神官轻声哀求道：“求求您快一点，求求您……咱们，还有扭转命运的机会。”

    “我……太具体的……还不清楚。”米海拉靠在厚重的墙上，垂下的藤蔓绿叶恰好挡住了她的眼睛，“我只能说，发动……发动这次诅咒袭击的，应该是个很强很强很强的咒术师。我甚至怀疑，弗雷姆的那个大神官其实就是个大咒术师。”

    可这些日子堕石林地那边的连场激战情况并不算太好，新炎王朝的守军实力逊色不止一筹，在塔薇援军的压迫下只能依靠指挥官优秀的计略和调度勉强打得有来有回，想要长久坚持下去难度实在太高。

    “关押达妮艾露时候的囚室，应该还在吧？”意识到自己不能无限沉默下去，克雷恩扭转头，轻声问隔了两个座位外的瑟琳诺。

    双火之战，就此开始。

    但宣战通告发布全境的同时，堕石林地的驻军就在比尔撒·岩胆的指挥下出动了一万大军，兵分两路，一支东进，一支南下，连夜杀入水精灵边境，打了个对手一个猝不及防。

    伽恩的建议是利用目前的主力优势暂时放弃费尔布雷德和直接攻打王都的计划，留下一个分团和空天卫队压制危险区，然后，其余部队分头多路出击，解放弗雷姆王朝其余的领地，扩大地盘收编居民，顺便切断王都最后的补给来源。

    这意味着，奥蕾妮的生死，最终取决于克雷恩的决定。

    “就……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吗？”克雷恩的声音变得无比苦涩，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家族绵延千年的血魂之咒，却马上又要陷入到另一个血魂之咒的纠缠中。

    除了奥蕾妮。

    或者说，克雷恩有催促大家的充分理由。

    “我在此宣判，奥蕾妮·纳·萨尔瓦斯，犯有叛国罪，即刻……处以死刑。”他挺起后背，用全身的力量托起了沉重的王冠，以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道，“作为曾经功绩的回报，我允许你以水馆之刑保留完好的遗体。”

    在普拉薇娅回头反击，克雷恩督战后伽恩也大举进攻的情况下，希达里安不得不含恨放弃那一次截击的胜果，退守王都北侧偏西十五里的最后要塞，属城费尔布雷德。

    攻打这样的地方，任何有经验的指挥官都会选择依靠大型攻城器或者围困消耗。

    这是克雷恩过来审判厅前，伊莉丝躺在床上，拥抱着小腹轻声说出的话。

    她拍了拍克雷恩，示意自己想要休息，“他们来探望的，是自己未来可能拿到的权力。去你的寝宫，好好侍奉吧。享受你作为王妃的生活，它会持续很久，很久。”

    “陛下。”莎兰塔带着隐隐怒气的声音响起，“王是不容冒犯的，炎龙使者也一样。”

    风精灵王国对真正的盟友迅速给予了全面的回报，新一批飞行坐骑与成批的军资送入丰收号角林地的同时，东线主力也展开了凶猛的反扑，两天里与塔薇的部下交锋三次，一胜两败，互有损伤。

    夏莱娜的亚龙尾巴干脆利索地在地上拍了一下，不屑一顾地小声嘟囔道：“这还用问啊，能让那个榆木脑袋这样出手，就是咱们的女王陛下也办不到。”

    心头的阴云更重，克雷恩停下脚步，拉住了她，沉声道：“那么，就在这里告诉我吧，此时此地这里只有你和我，不要把我当成精灵王，就当我还是在法希德兰等待你指引的朋友，告诉我，这次的诅咒危害到底有多严重。”

    伊莉丝以身体为由回避，没有出席，奥妮娅在审判开始前探望了一下姐姐，就也前往后宫，以照顾伊莉丝的借口，只留下了一个空位。

    “那是谎话。”伊莉丝靠在克雷恩怀里，拉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想从丈夫的掌心得到一些坚持的力量，“我这么安排，只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告诉我你的公主活不过一周。而我需要一个活着的露丹姆，她可以因为身体不好深居简出，不抛头露面，但她必须活着。”

    尽管这一战双方的伤亡总数不到两千，但所有学者都承认，这次胜负，标志了弗雷姆王朝的全面终结，至于希达里安此后长达数月、王都失陷后依然退守临海要塞进行的顽强抵抗，不过是一个精灵王朝覆灭前的最后余辉而已……

    如果这是一场进程正常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的战争，三个方案其实都可以考虑，从稳固发展的角度来想，莱亚的建议才是此刻最合适的策略。

    “这……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当第一道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利剑一样劈下的那一刻，苍穹骑士团超过三万名主力，在克雷恩的亲自率领下，杀向了弗雷姆王朝都城费尔伯格。

    这次突击理所当然换来了水精灵主力的滔天怒火，古蒂拉将军与克劳蒂雅·圣林湖率领各自军团在次日对堕石林地展开全面进攻，斯托纳与加兰特顽强抵抗一天，依然丢失了两座前线重镇，退守二线。

    跪伏的少女哀鸣道：“女王陛下，可我不是露丹姆啊……公主殿下明明强撑着参加完婚礼就去世了，她的尸体还没安葬，我怎么有胆子戴上属于她的银冠。”

    离开这里之后，他径直去了伊莉丝的寝宫。

    奥蕾妮脸色苍白地跪在繁复的符文镣铐中间，唇角带着一丝凄楚的微笑，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伊莉丝沉默了很久，最后，她抓起权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在那个硬梆梆的椅子上，等你凯旋的。”

    同一天，数百名暗精灵、兽灵刺客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库诺依和莎兰塔的带领下，秘密潜入了弗雷姆王朝的控制区……

    于是，三路分团都鲜明地体现了指挥官的个人风格，伽恩作为中路，稳扎稳打推进速度并不快，莱亚以光卫军团为主的部下还要分心警惕东侧原土精灵王国领土上水精灵部队的突袭，不自觉就展开了防线严阵以待，只有普拉薇娅在进行合格的侵攻战，绞杀了魔装弩兵后，立刻挟大胜的高昂士气，在空天卫队魔动弓的策应下连续急行军，三天就攻下了两座城市，从西侧威胁到王都费尔伯格。

    “你身体抱恙，他们没资格近距离看你的脸。”伊莉丝平静地说，“而且，你真以为他们是来探望一个亡国公主的吗？”

    当晚，在这个本应甜蜜的新婚之夜，棕发的王妃却瑟瑟发抖地跪在伊莉丝的寝宫，泪流满面头也不敢抬地低声哀求着。

    克雷恩认真地和她讨论过这件事，可她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丈夫担心，仅仅是说自己有感觉，但她相信，弥幽萨的部下一定能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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