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瞌睡虫的噩梦

    这场面有点尴尬，方展习惯性地想去挠头发，却碰痛了头上的伤口，不自觉地一呲牙。

    方展的脚才迈出，老虎突然一矮身，那样子显然马上要扑上来了。方展一心急，两脚直接向左蹦出这最后一步。

    当然，最折腾的还要属现在这个刨根问底的警察。

    部长王光觉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吐沫星子喷了方展一脸，他说话的语速非常快，以至于方展根本就没怎么听清他在骂什么。

    方展傻了会儿，突然嗷地一声跳起来，拼命冲进面馆，一脚踢掉了墙上的插头。

    “出人命了！当场就死了三个，还有十来个受伤的。”

    在这个城市，深秋总是多雾的季节，虽然已经六点多了，可在浓雾的笼罩下，天色依旧是灰暗不堪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即便是到了八九点，天色也不过是如此。

    换作别人肯定会迟疑一下，可方展没有，他忍着涌上来的酸水，一头趴在了桌子上，也不管那上面全是鲜血和呕吐物。

    也不太可能，除非这个蔫得跟霜打茄子似的小伙能掐会算。

    下午五点，华德软件公司，开发部。

    西北小伙的嗓音嘹亮，一嗓子喊出了半条街，可方展还是没听到喊声。

    门廊里站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富态的脸上架着付板材架眼镜，一见方展，笑纹立即绽了一脸。

    这一天的刺|激够多的，方展基本已经习惯了。当然，如果都是现在这样的刺|激，那是最好不过了。

    而叶片就是冲他飞去的，那势头完全可以把他切开一半。

    砰！面馆的人群中传来爆炸声，方展的耳朵一下麻木了，也就在这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高速从头顶飞了过去，随即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规矩，四两粗的，只要香菜不要葱。”方展惊醒似的答道，烟灰抖了一身。

    面吃了一大半，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伙计看了看锅里的汤水，随手打开了炉灶边的鼓风扇。

    方展被血腥味呛得直接吐了出来，面馆里一片哗然，惨叫的、奔逃的乱成了一片。

    方展成了今天的第一个访客，虽然他根本就没打算来这里，可谁让他上了辆代五十二路的公车呢？

    铛铛，叶片高速飞了出来，撞倒了汤锅，滚烫的热汤喷溅在周围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唔，倒还不错，这网址也给我一份。”方展也不为怪，单身男人的世界多少总是会有很多色彩，不然岂不是要活活闷死？

    “哎，警车边上那个小伙伤的不轻吧？瞧这一脑袋纱布，身上净是补丁。”

    嗞啦，鼓风扇突然爆出一片电火花，叶片超高速地疯转起来，原本就没有安全网罩的鼓风扇瞬间成了整间面馆的最大威胁。那伙计完全傻了，一边拉面的小伙赶紧去拉电源线，可还是晚了一步。

    “乖乖，这不跟炸弹袭击似的？”

    “来了～”方展这才应道，胡乱套上运动衣，打开房门。

    空气中有股女人的味道，确切地说，有香味。

    “你是那个幸存者？有意思。”递过一支烟，刘孜飞的兴趣更大了，“面馆里空位不少，你为什么坐外面吃面？”

    “啊？面馆也能出这么大事儿？！”

    “没那么巧吧。”方展下意识地联想到早上的短信，迅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又是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凡是带着警报灯的车几乎都全停到了面馆前，红蓝灯光把整个街道闪了个遍，警戒线外黑压压的全是脑袋，不住传来好奇者的声音。

    只有一个人例外，是方展。

    车，停了，有趣的是，这站正好就是方展该下车的站点。

    卫生间里充满了蒸腾的雾气，却不见一个人影，那股香味愈发浓烈了。

    “这帮小子就知道瞎闹，早说是星期一呢？！”气喘吁吁的方展跳上停在街边的公车，寻了个座位，歪在窗边又迷糊了起来。

    市郊的凤凰坡原本是个繁华的农贸市集，不久前被政府征用开发，建起了住宅。也许是只有一条公交线路的缘故，平时很少有人来。

    “当然是，所以我保留追究你私闯民宅的权力。”方展懒懒地说道，郁闷了一天的他似乎找到了调剂心情的佐料。

    人在危急时刻的反应往往是很迅速的，方展的念头只是一动，脚已经向左横跨了出去。

    因为，他早已经跑出了一条街之外。

    对方显然发现了方展的存在，车灯飞快地接近了。发动机没什么声音，流线型的车头略有些小，嗯，底盘怎么这么高？方展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压根儿就没打算争辩，要知道，华德软件的管理十分严格，尤其对无故旷工的，至少要扣一半的工资，刚才的处罚已经算网开一面了。况且进门前会计部的小刘就偷偷告诉方展，王光觉把他的事故按工伤报给了行政部，已经批了下来，还给他安排了一天的带薪病假。方展很清楚，王光觉就是嘴碎脾气臭，骂归骂，但一直都对他很器重。

    “杜大哥，找我？”方展说完才觉得这是句废话，不找你敲你门干嘛？

    “怎么了这是？能拉警报的车全到齐了，有啥大事啊？”

    会不会是雾大，错过了站牌？方展停下脚步又往回走去，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变成了一个模样，完全分不出识别的特征来。

    “……”

    “没为什么，当时就是想坐外面。”方展点着烟卷，狠狠抽了一口，眼睛无意识地看向左边。

    “喂～”方展立即叫了起来，拼命地舞动着双手。

    “这返程的车站也太难找了吧？”在冷风中缩着脖子的方展四处张望着，沿公路走了已有十来分钟，却没有找到返回的车站。

    “还跟我呲牙？这个月奖金全扣，工资暂发三分之二！”王光觉一拍桌子，“现在，你小子马上给我滚出办公室，回家养伤，后天来上班，干双份！”

    地上流淌着的水渍中夹杂着些肥皂泡沫，方展大脑中不由得意淫起一幅香艳的美女出浴图来。

    公车上相当嘈杂，不过方展倒是充耳不闻，他在想问题的时候哪怕是打雷也不会听见的，可他的耳朵里却分明传来了手机的短信铃声。

    “嘿嘿，这个……随便看看的。”虽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杜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先送你碗热汤醒醒觉。”伙计打趣道，“老方，现在是星期几？”

    也不能怪王光觉对方展偏心，开发部技术方面方展一直是唱主角的，要不是他总吊儿郎当半梦半醒，也许王光觉的位置早让给他了。最近开发部接下个大项目，工作量不小，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方展受了伤，还差点丢了小命。王光觉是又心疼又火大，要不是看着方展一头绷带，四处膏药的，只怕早就两耳刮子扇过去了。

    把网址贴在网摘上，方展起身出门，杜泽翻着网页，随口打着招呼，那样子是不想离开电脑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端到了方展的面前，浮着一层厚重的红色，显然已放了不少辣子。

    方展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什么，一想到这，肚子像睡醒似的突然饿起来。

    “如果我告诉王光觉那只老虎的事，多半会把他气疯。”回家的车上，方展百无聊赖地想道，“不过，就算是市郊也不该有老虎啊，还有那条莫名奇妙的短信，难不成我睡糊涂了？可那坑和山坡崩塌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他梦游吧？”拉面的小伙抄着锅里的面条，哈哈大笑。

    面馆还有很多位置，所以不少人都好奇地看着独自在寒风中吃面的方展，他并不在意那种奇怪的眼光，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

    但很快，他就不再意淫了，因为一把短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解释了，方展含含糊糊地说了原因，赶紧岔开话题，问起杜泽的来意。

    “小方啊……哦唷，这个头是怎么会这样子的啦？”杜泽被方展的样子吓了一跳。

    跟刚才相比，面馆里是挺安静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了声音。要仔细听的话，能听到不少哼哼哈哈的动静，一般情况下，我们管那叫“痛苦呻|吟”。

    本能地四处地闻了闻，方展很快断定这香味是来自卫生间，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原本敞开的卫生间，此刻正虚掩着门，隐约还有流水的声音。

    其实方展一向是个嗜睡的人，尤其是在周末。

    有车就好办，好歹让人把自己带回市区，大不了付些车钱，方展这么想。

    刘孜飞的眉毛拧了起来，从目击者的描述来看，方展是在看了手机后才趴下的，接着风扇就发生了爆炸。如此一来，这场意外事故变得有些奇怪了，要不是鉴证部门证明电扇的确存在隐患的话，刘孜飞甚至在怀疑这是起伪装成事故的凶杀案。

    好大的猫……不对！是老虎？！

    方展自然没功夫去计较这个，关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哐啷，圆凳倒在了地上，刚才还跟半死似的方展，竟像兔子般蹿出面馆，顿时无影无踪了。

    方展点点头，回屋拿了个光盘包，带上门跟杜泽去了隔壁。

    自从上一个女友甩了方展后，这房间里有半年多不曾有类似的香味了，但方展对这种香味还是很熟悉的。

    噗，鲜血流了方展一身，余下的继续向四周喷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子慢慢靠向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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