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图现义绝（2）

向来不忌，也难怪我会遭此一劫。待我笑嘻嘻地说了两句轻薄之话时，突然从窗中伸出一只手来，‘啪啪啪’地连掴了我十几个耳光……”尹政似乎心有余悸，双目无神，仿佛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那是怎样的一回事。

    两人相拥无语，过了半晌，才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两人一触而分，回过头来，却是五音先生缓缓踱步而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有置身其中，方能体会人心的险恶。今天之事，实在平常至极，你应该早有这种心理准备。”五音先生见得纪空手在红颜安慰之下冷静了许多，这才语重心长地道。

    由于刘邦军纪严明，大军驻扎小城之外，并不入城扰民，使得霸上虽处战事之中，却能偏安一时，不仅市面不见萧条，反而比战前更多了几分热闹。

    尹政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今日这茶楼之上，似乎有一些古怪，计兄难道不觉得吗？”

    纪空手只觉背部要穴处有一股寒流开始缓缓蠕动，随着气血的运行正一点一点地向心脉渗透。他一惊之下，心中彻寒，已经明白韩信以剑制穴之时，竟然暗中将玄阴真气灌注于自己经脉之中，初时不觉，只需过得一两个时辰，当这道寒气侵入心脉时，纵是神仙也难保自己的性命。

    五音先生道：“你真的懂了吗？”

    三个月后，已是深秋的十月，距咸阳城一百五十里外的霸上，军营遍布，旌旗猎猎，沛公刘邦的军队突破武关之后，先于各路诸侯进驻于此，并且数度大败秦军，声势一时无二。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只因为他相信五音先生。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一言九鼎，那就非五音先生莫属，否则他也不会逼着五音先生表态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我看来，登龙图倒像一个祸根，谁若得之，只怕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五音先生眼芒一闪，意味深长地道。

    但饶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哈哈大笑起来，颇显张扬地道：“说得是，这里毕竟是小弟的地盘，说句大话，两位兄台既然来了，只管尽兴，我敢说在这霸上还没有人敢不买兄弟我这张薄面！”

    “纪大哥，你很难受，是不是？”红颜轻轻地挽住他的手，柔声问道，她看到纪空手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好生难受。

    五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一定会助你逃过此劫，你不必担心，因为我练就的无妄咒正有涤清浊气、疗养内伤的功效，多则三月，快则月半，这些许小伤自然会痊愈。”

    “我不知道。”纪空手喃喃地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冷，好孤独，就像是一匹受伤的野狼，独行于一条没有尽头的荒芜道路上。”

    “如此甚好！”纪空手一摆手，让过韩信，当韩信的背影走出他的视线之外时，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仿佛多了一种沉沉的失落。

    小店内顿时变得一片宁静，五音先生亦带着众人退出了门外，就只剩下纪空手与韩信在店内相对无言，两个本是情同手足的朋友，只因一念之差，最终却落得个分手下场，这无疑是人性中的一大悲哀。

    计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腔，倒是一门心思放在楼上的客人上。他是老江湖了，茶楼内各式人等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能逃过他的耳目，这其中不乏有沉凝的武道高手，他虽然叫不上名号，却知道这些人的武功远在他们“关西三剑”之上，今日居然聚到一处，绝非碰巧，必然有其一定的原因。

    五音先生轻拍一掌，道：“说得好！就为了你这句话，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我保证你们全身而退！”

    “所谓英雄配佳人，尹兄有此雅好，这也难怪。”饶空插嘴道。

    “我们若是与饶兄客气，就不会前来相扰饶兄了。”尹政笑了笑，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计伏，心中暗道：“这可巧了，计伏为人一向低调，深居简出，怎么今天也来了霸上？难道说他与我一样，也是受了那人之约，跑来蹚这一趟浑水？”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淮阴的市井，到沛县的日子，又从沛县，想到了他们一起流浪的日子，一幕幕兄弟情深的场面，一幕幕生死与共的情景，都让他深藏记忆，不能忘却。他记得自己为了韩信，远行千里，不顾自身的安危，历经千辛万苦，却没有想到最终换来的却是韩信在背后伸出的这只黑手。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得到的登龙图，竟然是韩信背叛自己的真正原因。

    过不了一会儿，又从门外撞进一拨人来，虽然衣装儒雅，但腰间甚鼓，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带着家伙。店中的伙计将他们安顿好后，心中不由嘀咕起来：“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怎么竟遇上这等主顾？”

    卫三公子顿时色变，小店中的气氛刹那间紧张起来。

    纪空手似有所悟，低头不语，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多蒙先生开导，我似乎有些懂了。”

    卫三公子带上乐白等人大步而出，路过五音先生身边时，说了一句：“得罪！”竟然毫无戒心地从知音亭众多精英身前踱步而过。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纪空手彻底死心了，苦涩一笑，“从今以后，你我再也不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今日之辱，我绝不敢忘，只能留待日后加倍奉还！”

    纪空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语带哽咽地道：“你对我这般好，这可让我怎么消受得起？”

    “且慢！”纪空手突然叫道。

    “尹兄、计兄，你我三人虽然齐名，却一向难得相聚，今日既然如此有缘，小弟一定尽好东道之谊，还望两位兄台不必客气。”饶空热情地招呼着。他在霸上一向极有名望，刚才上楼之时，老板伙计尽心结纳，给足了他的面子，是以他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好，毕竟这种能在同伙面前出风头的美事不多，他无论如何都得享受一下这种难得的快意。

    纪空手微微笑道：“各位不用紧张，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这位韩兄说上一会，如果卫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妨在店外稍等片刻。”

    “你无需谢我，实在要谢，就谢红颜吧，谁叫她是我的女儿呢？”五音先生哈哈大笑，看着满脸娇羞的红颜，再也不想打扰这对年轻人的绮梦，径自去了。

    “这可不是计兄的一贯作风了。”尹政不免多了几分诧异，“在小弟的记忆中，计兄不仅剑法出众，而其胆色最令小弟佩服，何以今日倒变得缩手缩脚起来？”

    “先生大恩大德，我何以为报？”纪空手不由心生感激。

    韩信的心陡然一寒，他明白纪空手既如此说，那么他们往日的友情就真的到此为止了。从今日起，在他韩信的强敌中，又要加上一个纪空手的名字。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实在不能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纪空手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纪空手情不自禁地惊呼道：“我有何罪？老天竟会如此待我！只要我能逃过此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的心中蓦生惊惧，只是紧紧地抓住红颜温腻的小手，生怕松开之后，从此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