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早,不宜向先生吐露一二,还望先生能够体谅。”
张良道:“能成大事者,正当如此,应该惜字如金,这样一来,张良心中也就放心了。”
五音先生看在眼中,心中欢喜,知道这关中绝非久留之地,准备启程回蜀,静观其变,再图他谋。
过了戏水之后,距离鸿门不过三十里地。
马队在天明时分出发,行不多远,探子来报:“项大将军旗下郭岳、尹纵两位将军率领人马,已在前方舞马渡口列队相迎!”
刘邦心中一惊:“他是……”
“多谢!”张良心有所动。
转过一片树林,放眼望去,只见一望无边的旗海,在微风中飘扬,旗帜之下,便是连绵不绝的营帐,一直从平川延伸至远方的山岭,四十万大军驻扎于此,蔚为壮观。
郭岳眼现疑惑,道:“我虽然相信你,只怕大将军未必肯信,这倒不是大将军疑心太重,实在是因为说出此话的人太有名气了,由不得大将军不信。”
张良道:“项羽点名要虞姬先行,只怕并非色心萌动之举,他真正的用意,是想从她的嘴中套出你入关中之后的一切行动,以利他作出决断,倘若虞姬所言对你不利,只怕此处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对于五音先生这种重诺之人,祖宗的遗训迫使他不可能面对将倾的大秦而袖手旁观,此刻天下大势,虽然他无法力挽狂澜,但他还是希望凭自己的力量,留住大秦的一点血脉。
“此人正是江湖上传言‘一字千金’的五音先生,据说他重诺重义,数十年来从不说谎,又是五阀之一,你说大将军又怎能将他的话置若罔闻,当作谣传呢?”郭岳神情肃然,“何况流云斋与问天楼乃是世仇,若是此事属实,只怕你的处境危矣。”
刘邦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忙道:“还请先生指教。”
张良微一皱眉,道:“沛公,只怕麻烦来了。”
“你心里知道就好。”郭岳悄然道,“沛公,我有一句话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此事关系到你的性命,否则可别怪兄弟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张良道:“进也许很难,但退却十分容易。我们既然知道了项羽的心结,对症下药便可确保全身而退。”
纪空手终于明白,五音先生放不下的人,就是此时大秦的皇帝子婴。他乃是始皇长子扶苏之子,胡亥一死,赵高只能顺应形势,立他为帝。
张良道:“此时楚军之中,以项羽势力最大,沛公你紧随其后,对他来说,你已是他此刻最大的威胁。倘若你在关中称王,而他依然是大将军衔,你说他又怎会甘心呢?可是假若他不让你称王,必会失信于天下,这更非他愿意看到的事实,所以他干脆借这个势头,师出有名,将你铲除,那么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你说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邦惊出一身冷汗,惊道:“那可如何是好?本公岂不是进退两难吗?”
就在他沉吟之际,一声号角蓦然响起,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马队已到了舞马渡口。
这是五音先生心中的一个结。
行在路上,刘邦故意落后一步,与郭岳并骑。
饶是刘邦见多识广,看了这等军威,也不得不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虞姬俏脸一红,道:“谁叫人家命薄呢?就算是色中饿狼,我也只好认了。”说着已是“咯咯……”娇笑起来。
五音先生摇了摇头,道:“一个人如果对‘功利’二字看得太重,这就是他必然的下场。不过我所牵挂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郭岳正色道:“前些日子,我听人说,问天楼的卫三公子曾经在霸上出现,还有人传言,说是你与问天楼来往密切,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这是他唯一可以做到的,他当然不想就此放弃。
刘邦心中早有盘算,不慌不忙地道:“多谢郭兄关心,本公既然敢来鸿门,本身就说明了自己的清白,五音先生虽然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但在事实面前,流言自会消散无形。”
三人同时大笑,笑毕之后,郭岳神色一正,道:“你我交情归交情,正事要紧,大将军有令,请虞家小姐先行一步,他已在帐内恭迎,至于沛公及随从,还请暂时在此等候,听候命令!”
鸿门终于到了。
红颜“扑哧”一笑,道:“果然是一副好口才,照你这般说法,若是我不遂了你的心愿,便是误了这一段情缘?”
红颜伸出指头刮刮脸,羞了羞,凑到虞姬耳边道:“这便是你的好郎君,看似人模人样,实则是色中饿狼。”
“关中乃天下最富之地,却不是养兵蓄锐的上佳之所,而且你若不主动提出退出关中,只怕项羽的心结未解,后患依然无穷。所以此次鸿门之行,你只需向项羽提出放弃关中,自辞王位,再加上虞姬从中说和与卫三公子的人头,可保你全身而退。”张良不慌不忙地说出了他的计划。
刘邦微微一震,心中暗道:“你能想到将来,可见的确是可以倚重的人才,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心中的打算又怎会轻易向人道出?”沉吟片刻,方道:“先生莫非可以教我?”
刘邦佯装色变,道:“这全是谣传,本公在霸上之时,也曾听到了一些风声,是以此次前来,不仅是迎接大将军前往霸上,而且还要洗清冤情,摆脱嫌疑。”
“我可不可以不去?”五音先生看了他一眼。
刘邦心中一动:“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的,看来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尹纵道:“真该向沛公贺喜才对,你以十万大军先入关中,竟然盖过了我们四十万大军的风头,消息传来,可把我们震住了。”
他心怀远志,对眼前这暂时的利益看得很淡,根本就不会计较其中得失。他此刻从长远着想,必须早日远离项羽的控制,才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发展势力,所以他的思路与张良一拍即合,唯一的不同,是他想得更多,甚至考虑到了退的地点。
“本公早已料到项羽有此一招,还请先生放心。”刘邦知他所言非虚,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谁又能知道虞姬其实已非此虞姬,而是他安排的彼虞姬?他需要的,正是这位虞姬的这张嘴。
舞马渡口乃是鸿门至霸上的必经之路,山势虽无险可凭,但两岸平川上林木繁茂,野草遍地,亦可为善谋者利用。此处距鸿门只不过十数里远,郭岳、尹纵率领万人铁骑在对岸相迎。
他必须选择这个地点,因为这个地点正好也是登龙图所示的藏宝地,这是他的秘密,所以他没有说出来。
“不可以,只有把心结解开,才可一了百了,你又何必再留遗憾呢?”纪空手道。
刘邦心中一惊,与张良对视一眼,道:“看来我们的行程俱在项羽掌握之中,即使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都难逃他的耳目。”
刘邦道:“不过本公倒想听听先生的高见。”
果不其然,未及一个时辰,郭岳、尹纵飞奔而至,放出十艘大船,分批将刘邦一干人等接过河去。
刘邦惊奇道:“先生何出此言?”他深知张良智计过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以非常器重。
张良微微一笑:“应该如此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