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顾全大局（1）

    范增淡淡一笑，道：“孰胜孰负，此时言来，实是在太早了些。今日一战未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刘邦的大汉军并不如大王想象中的容易对付，楚汉争霸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见分晓的事情，我们必须重新估量刘邦的实力，作长期抗衡的打算！”

    这一着不仅让人无法意料，且偷袭者出手的准确、坚决都非常人可及，就连站在城楼上观望的樊哙也“哎呀”一声，心叫不妙间，飞刀已然出手。

    樊哙面对敌人这种里应外合所形成的局势，知道情形越乱，越不容易控制，最好的办法就是分而歼之，各个击破。

    范增道：“微臣之所以要提醒大王，是因为在今日的西楚军中，上自大王，下至士卒，统统都多了一股骄横之气，‘从来不败’这四个字，固然是了不起的辉煌，但细想起来，它又未尝不是大乱的祸端，古人云，骄兵必败！纵观各朝各代，这样的例子难道还少了吗？”

    长刀在手，鲜于恨乐心中顿生一股傲气。

    范增将项羽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微笑而道：“大王也许并不赞同微臣的看法，这其实再正常不过，毕竟大王身为流云斋阀主，又是当今西楚霸王，一生所经历的苦战恶战不下百次，从来不败，当真称得上是无敌于天下，又岂能将区区一个刘邦放在眼里，不过大王别忘了，眼前这个武关，正是数年前刘邦以十万之师破之，竟比大王数十万人马先行进入关中，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刘邦并不简单，大王切不可小视了他！”

    因为就在此时，一柄悄无声息的剑锋自树干中滑出，异常迅疾地切入了他背部的肌肉里……

    然而真正在心中叫苦不迭的倒是国正，他绝对没有想到鲜于恨乐的刀法竟这般难缠，这般霸烈，抽刀断水水更流，每一刀都体现出了这诗中的想象和意境。

    项羽咬了咬牙，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三军退后五十里，安营扎寨！”

    早在城阳之时，范增就已经意识到，以关中的地势之利，谁能得之，谁就能夺取天下，是以，关中地区在他的心目中占据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以当时天下的局势，汉军攻占关中之后，已经完全具备了与西楚抗衡的实力，如果西楚军一味强攻，无疑落入下风。

    项羽浑身一震，拱手道：“多谢亚父提醒，本王受教了！”

    他心系自己属下的安危，无论是张余，还是鲜于恨乐。他二人不仅是自己军中不可多得的战将，亦是他樊哙多年的知交心腹，若非军情紧急，他是绝对不会作出这等无情之举。

    “呼……”短戟随风而出，如一道撕裂乌云的闪电，人、马、戟仿似一体，迅疾突破这段杀气密布的空间。

    事关他一人的生死倒也无所谓，事关田横的性命，由不得他心中不急，然而就在此时，他骤闻身后有一道劲风响起，虽然声音细微，但听在他这样的刀术名家耳里，依然清晰异常。

    “嗖……”一条人影如猎犬般蹿出，寒芒点点，那手中的铜钩横扫而出，攻击的竟是鲜于恨乐的坐骑。

    这是什么刀法？刀虽不见，但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刀意。

    刀如流水，刀气更仿若大江之水，几成势不可挡之势。

    樊哙眉锋一跳，从牙缝中迸出一个字来：“杀——”

    这原是一个非常圆满的计划，可谓是算无遗漏，然而项羽万万没有想到，樊哙不仅果敢，而且无情，竟然置属下数千性命于不顾，在自己大军逼近之前抢先封闭城门。

    这位冒充田横的人姓国名正，乃是项府十三家将之一，与郭岳、尹纵齐名，郭岳、尹纵等人受项羽赏识，投身军中，官至将军，独有他受命留守流云斋本部，培植敢死之士，数年下来，颇成气候。此次偷袭武关，他请命为先锋，项羽一概照准，是以在他的心中，颇有建功于一役的投机心理。

    鲜于恨乐就此倒下，他至死都没有看到凶手是谁。

    胜败在此一举，每一个人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可以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此时城外的战局已然平息，鲜于恨乐与张余所率的两标人马已在顷刻之间覆没，源源不断的西楚大军开至武关城下，放眼望去，如过江之鲫，足有十数万之众，这些军士骤见项羽现身，无不轰动起来，十数万人一声呐喊，竟似凭空响起一串炸雷。

    陡然间，鲜于恨乐的心中一紧，只觉得背后陡然起了一股旋风，来势霸烈而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丝龙吟之声仿从九天之外而来，如一根丝线般钻入国正的耳膜，他定睛看时，只见鲜于恨乐的刀锋如蝉翼般发出一阵急急的震颤，杀气如水流般一波一波地向四周扩散。

    鲜于恨乐微微一笑，心中明白这是国正的搏命一式，只要自己能够化解，就已经把握了胜局。

    当戟锋触及到鲜于恨乐发出的气流圈中时，骤觉那团气流急剧收缩，形成一点流光飞泻的亮点，萦绕在鲜于恨乐的刀锋之上。

    他背靠大树，横刀胸前，只这么一站，就显示出他搏击经验之丰，因为此刻他正处于以一搏二的劣势，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去掉后顾之忧，专心应对敌人的夹击。

    武关之险，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出入关中的一道重要门户，一旦城门关闭，则是易守难攻，就算项羽拥兵十万，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呀……”他不甘就这么沉沦下去，大喝一声，手中的短戟一振之间，竟然化作一条游龙，破水穿云而去。

    项羽心中一凛，缓缓而道：“亚父说得极是，当年本王的确是小看了他，才导致今日之祸乱！”

    所以，他全神贯注地盯视着国正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一丝的大意，手中的长刀绽放出吞吐不定的精芒，仿若地狱之火，带出森森的死亡气息……

    一时间，在鲜于恨乐和国正相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静寂，没有厮杀声，没有血腥味，就连风儿也挤不进去，每一寸空间里似乎都充斥着无尽的压力。

    可是无论他的飞刀有多快，要经过百步之距终需一定的时间，鲜于恨乐显然已没有这些时间等待下去，唯一的应变之策，就只有弃马。

    项羽冷哼了一声，显然心有异议，但他素知范增大才，虽然不是事事言听计从，却从来没有当面驳过他的话。

    项羽望向城下列队待命的十数万人马，犹豫了一下：“照亚父的意思，我军现在将如此打算？”

    与此同时，跟随在其身后的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呐喊一声，快马向城门冲去。

    樊哙的飞刀原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便连纪空手、韩信两人也是承蒙他的传授才得以精通此术，可见他的飞刀确有独到之处，然而他的飞刀比之于纪空手的出手更无情，比之于韩信的出手更快捷，一旦现身空中，又是另一种意境。

    他似心有不甘，正要下达攻城的命令，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时，来者正是范增。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怦然一动，似乎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可是他们又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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