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鱼肠再现（1）

    “张先生此言未免差矣，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此事事关大体，微臣焉敢当作儿戏？”韩立不慌不忙地道，“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我们共同的敌人并非别人，而是项羽。以项羽从来不败的盛名，就足以证明他的厉害之处，微臣可不想为了一点疏忽而误了我家侯爷与汉王之大计！”

    “遵命！”韩立拱手作了个揖，突然双手一分，手过处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跃空中，顿让厅中生出三分肃寒。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仅仅是献剑而已，但对熟知内情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关系到大汉王朝气数的生死较量，天下大势的最终走向甚至就取决于这数十步间。

    这无疑是漫长的三十步，至少对韩立而言，的确是一个漫长的距离。他的步履很稳，每跨出一步，不仅传来了一声略显沉闷的回音，而且还感受到了那几欲让人窒息的压力。

    张良冷冷地看着韩立，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却十分明白，如果此时再不让韩立献剑，只怕顷刻间就有乱子发生。

    “汉王驾到！”随着一阵喧天鼓乐响起，几名侍卫整齐划一地高喊道，此声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平台后的一道垂帘之上。

    “礼单何在？”张良眼见韩立耳根微动，心中一震，知道有人正以束气传音的方式指挥着韩立的一举一动。

    韩立显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是以才会献出鱼肠剑，以试探这个汉王的真伪：如果汉王见到鱼肠而喜形于色，则证明韩信的判断有所偏差。今日的朝会之上，就唯有按兵不动，以待时机。如果汉王见到鱼肠剑而无动于衷，那么，别说自己，就连满朝文武也应该觉察到这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韩信果然在这随行的十人当中，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张良并不感到意外，他更想知道韩信将会采取何种形式发难，在什么时候发难，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做到先发制人。

    张良的心陡然一沉，以韩信的身份地位，已经很难掩饰他那种身为王者独具的气质，如果连自己也分辨不出，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韩信根本就不在这十人之中，二是韩信的武功之高，已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寒气如此逼人，可见其锋芒锐利非常。众人惊讶声中，韩立左手挥动红绸，右手握剑一振，只见红绸翻舞，寒光隐现，顷刻间一截大好的红绸被绞成碎片，犹如残败的枫叶洒落一地。

    “请汉王恩准微臣上前献剑！”韩立双手捧剑，高声道，目光如电芒犀利，紧紧地锁定在蔡胡的脸上。

    议事厅占地足有百亩，大臣将军们按文武划分两班，垂手肃立。萧何居文职之首，曹参居武职之首，自他们以下，大臣将军依照职位高低排列。而文武两班之间，设有四席，专供四大信使入座，每名信使之后，又站十人，每人手中捧有托盘，托盘上装有敬献汉王的礼物。而他们面对的一方，则是一个高高的平台，相距文武百官足有三十步之遥，平台上有一张以大理石所筑的座椅，用紫鲨皮铺就，显得富丽堂皇，极具气派，正是汉王刘邦所坐之位。

    韩立话一出口张良已知此人用的是以退为进之计，借献宝之机，企图接近蔡胡。

    “这就是淮阴侯献给汉王的全部礼物！”韩立微微一笑，“汉王身体不适，不宜走动，微臣这就命他们上前，由汉王近观。”

    垂帘两分，蔡胡踏步而出，举手投足间，显得雍容大气，张良、陈平紧跟而出，护着蔡胡登上了汉王宝座。

    吕政“哧”的一声笑道：“我看大可不必了，如此短剑，如果用于杀鸡宰鸭可勉强凑合，若是称之为神剑利器，恐怕也太牵强了些。”

    “难道汉王就不问问这是何等宝物吗？”韩立道。

    “你冒犯的岂止是张先生？简直就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蔡胡故意喘了一口气，将脸憋得通红，停顿了一下，“若非念在淮阴侯的面子上，今日本王必将你开刀问斩！”

    “微臣只不过是一时情急，以至于冒犯了张先生，还请汉王恕罪！”韩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失礼，气焰一减，却将余光瞟向了身后的韩信。

    然而让韩立感到奇怪的是，汉王听了他的话后，竟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淡淡地道：“鱼肠剑得以扬名天下，在于专诸以此为杀人之器，击杀吴王僚于酒宴之上。自此之后数百年里，各地都出现了鱼肠剑，无一不是赝品，而真正的鱼肠剑，反而音讯全无。是以，本王几乎肯定，这鱼肠剑只怕也是后人仿制的东西，不看也罢，免得本王又是空欢喜一场。”

    “哦，有这等事情？”蔡胡不禁好奇心起，抬眼与张良相望，却见张良摇了摇头，只好淡淡地道，“本王身体有些倦了，这些礼物还是待本王病体痊愈之后再一并观玩吧。”

    就在这行进的刹那间，张良的目光极速向韩立身后十人的脸上划过。他企图认出韩信，可是却失望了，因为这十人看上去的确非常普通，普通得根本就不起眼。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一试。”蔡胡咳了几声道。

    更让张良没有想到的是，蔡胡缓缓地站了起来，晃了一晃，道：“本王近些日子一直在静心调养，身体多有不适，只因四大信使的到来，这才勉强出来一见。这样吧，传本王的旨意，让四大信使暂留咸阳，就会盟一事与张先生协商，至于今日的朝会，如果各位没事的话，依本王看就早点散了吧！”

    “呼……”韩立猛然一掀红绸，红绸飘飞间，一柄仅有八寸来长的短剑藏锋于紫鲨皮鞘中，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韩立没有立即回答张良的问话，只是大手一摆，他身后的十人一字排开，托起手中的长盘，向前踏了一步。

    他话音刚落，萧何便站了出来，道：“汉王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应该静养才是，国中大事，有缓有急，也不是一日就可办理妥当的。”

    “汉王可知这些礼物中有何奇珍吗？”韩立故作神秘地道，“有一件宝物，乃是我家侯爷费尽心思才从别人手中得到的，他在微臣临行之前言道：此物乃是人间罕物，汉王见了，必定欢喜。是以，一定要微臣亲自交到汉王手中。”

    韩立心中清楚，在这数十步间，其实杀机重重，虽然他还无法确定这高台之上的机关，但他相信一定有高手暗藏其间，随时应对一切惊变，而他必须成功地靠近汉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制服，唯有如此，方可把握住一切事态的进程。

    韩立哆嗦了一下，已经难以辨明眼前的汉王究竟是真是假，当下磕头道：“多谢汉王不杀之恩，微臣谨记了！”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惊破了这瞬间的沉寂，听在张良耳中，更有一种解脱之感，蔡胡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说话了。

    张良与陈平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向蔡胡靠近了一步，以防不测。随即将目光盯在了韩立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敢眨半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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