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天弓空射（1）

角声……接二连三地传来，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尽管他们没有看到厮杀的场面，但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单听这些声音已可推断出战事之惨烈。

    纪空手微笑道：“这或许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你太骄傲了，所以你总是轻视你的每一个对手。其实，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也并非注定了你就要高人一等，当你非要站到高处俯视他人之时，已经为自己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其实项羽心里明白，这员战将所说的是既成事实，他所恼怒的是这员战将不该大呼小叫，瓦解军心。越是到这种紧要关头，就越需要冷静，一个人的表现往往会影响到整个战局，此时此刻，项羽必须镇定，同时他也要求自己的将士保持镇定。

    纪空手盯着项羽退走的方向，目光显得非常深邃，缓缓而道：“如果我选择动手，或许，我们才真的没有机会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项羽有这个自信，只要让他逃出垓下，必然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所以，他的注意力开始从纪空手的身上转到了萧公角身上，希望能从萧公角的嘴中得到目前垓下的局势。

    弓、弦、箭三者合一，在虚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静悬不动，但在这三者之间的空间里，万千气流绕行流动，一动一静，喷射着无穷杀气。

    项羽点了点头，将射天弓抄于手中，指向纪空手道：“本王真想杀了你，可惜的是时不我待，且将你的人头记下，日后再取也不迟！”

    “连本王都有点认不出你了。”项羽冷哼一声，“当年你在本王的手下为将，也看不出你有多么的聪明能干，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今天你竟然敢与本王唱起对台戏了。”

    他不得不感到惊骇，因为，每当他眉锋跳动之时，就意味着有真正的劲敌出现。

    “凭直觉，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了解一个绝顶高手面对挑战时应有的心理。”纪空手淡淡一笑，其实正是因为他刚才的冷静，才化去了必杀一劫。

    “杀啊……冲啊……”就在最静的一刻，突然自四面八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如海啸般席卷过垓下的上空。

    更何况这是当世两大绝顶高手的对决！

    “哧……”项羽的眉头一皱，大惊之下，眉间闪出一股怒意，一箭蹿出，竟然直扑那员战将的面门。

    这说明项羽绝非浪得虚名，也无愧于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将这一战的先机把握在手中。

    萧公角既是西楚名将，也是项羽极为器重的流云斋高手，能在项羽帐下拥有这样的身份与地位，说明他不但有实力，而且是一位极具智慧之人。所以当项羽的眼睛盯住他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从南门走。”

    项羽心中一惊，从南门而去，正是西楚！大汉军既然要置自己于死地，就应该断掉自己的归路，派重兵设防才对，何以却反其道而行呢？

    龙赓不解地问道：“项羽真的这么厉害吗？”

    纪空手的脸色始终不变，就连眼神也是依然如故，淡淡笑道：“杀不杀我是一回事，杀不杀得了我又是另外一回事。其实你我心里都十分清楚，你若真想要我的人头，那我就得奉劝一句，千万不要保不住你自己的人头！”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垓下，很快，龙赓便看到大汉军的将士们进入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毕竟那是一支无敌之师，身经百战创下了从来不败的纪录。随着这两年的事态变化，虽然西楚军最终被困垓下，但项羽始终坚信，这只是一时的困境，要不了多久，它又将纵横天下。

    “不敢！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纪空手不卑不亢地道，“就拿你刚才所放的空箭来说，高手相争，气势为先，弦响而箭不出，是因为你也有所忌惮，是以想先打扰我的视听，然后在我作出反应的一刹那，施出必杀绝技，所幸的是我了解你，因此没有作出任何的表示，这倒让你反而不能出手了。”

    不！也许还有一个理由可以阻止他的出手，那就是当他知道眼前的刘邦不再是刘邦，而是另有其人时，相信他不仅不会出手，更会大吃一惊。然而，这只是一个假设，此刻的项羽注定无法破译这个秘密，所以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住他的出手。

    这箭尚未出手，似乎已达到了武道至高的境界。但对项羽来说，自己的出手是否合乎武道的精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击杀对方，击杀眼前这个他今生最大的宿敌。

    也正是这一声惨叫，暴露了纪空手与龙赓的行踪，很快，又有三把刀、四柄剑围住了他们。

    弦虽然响了，却不见箭影，难道这一箭的速度之快，已到了可以隐形的地步？

    项羽的目光依然盯视着纪空手，他在权衡，在计算。他已从纪空手刚才的表现中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敌人，就算自己能够战胜，也必然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如果你选择出手，也许项羽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了！”龙赓似乎有些惋惜。

    他不知道答案，心头突然涌起了一丝倦意，仿佛在刹那之间对这种打打杀杀、斗智斗勇的游戏充满了厌倦，而对自己曾经度过的市井生活平生几分向往。

    箭在弦上，弓如满月，弓弦构筑出一个浑满的圆，就像是充满无尽引力的黑洞，仿佛欲吞噬虚空中的一切。

    龙赓一怔：“我听张良提过这个名字，据说她是作为虞姬的替身而成为项羽的宠妃的，其实她的真正身份是刘邦安插在项羽身边的一个卧底。”

    “啊……”惨呼声中，那员战将翻身坠马，等到萧公角等人擦身而过时，惊见那员战将头盔上插了一枝羽箭，自头颅上对穿而过。

    “你在教训我？”项羽冷然道。

    事实也正是如此，纪空手点燃火石之后，“砰……”的一声，顿时蹿出数尺火苗，席卷向如山堆集的粮草，其势之烈，若火魔肆虐，不过片刻功夫，已映红了半边天空。

    “你听说过卓小圆这个名字吗？”纪空手不答反问。

    “当……”刀断、剑碎，人影翻飞，纪空手与龙赓同时出手了！在这个时候，他们出手已不留情，劲气纵横，遇者立毙。

    项羽心中的怒火“腾”地急升而起，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当下冷哼一声，高呼道：“随我来！”

    卓小圆的死勾起了项羽心中的仇恨，局势的失利更让他心生杀机，虽然他从来没有与刘邦交过手，更明白刘邦真正的身份是问天楼阀主，但铁弓在手，已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住他出手。

    在项羽的身后，数千将士都将目光聚集在项羽身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再显示出慌乱的神情。每一个人都散发出一股不屈的战意，更慑于项羽那种咄咄逼人的杀人之威。

    而时间对于此刻的项羽来说，弥足珍贵，点滴之间就可以改变生死，改变命运。他权衡之后，终于明白，现在自己最该做的事情不是杀人，而是逃命。

    “也许这是敌人的疑兵之计，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就算这一路凶险颇多，我们也唯有硬闯一途！”萧公角虽是建议，但脸上表情却十分坚决，因为他心里明白，项羽再不作出决断，他们将连这最后一搏的机会也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