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秋天了！”

    他无法抛弃那些画面和声音，它们就如从小伴他长大的回忆一般真实，他无法将它们从记忆中剥离，回到没做那个梦之前的自己。

    “楼上的，客人一位！”

    戴眼镜的中年人把公文袋推给后来那人，低声丢下这句话后，站起身，往楼梯口走去，嘴里叫着伙计，结帐。

    后来那人的声音异常清朗，微微带着金石之音。

    一个黄色的公文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他一手压在公文袋上，神情警惕地盯着后来那人，小声地说道。

    他祖父曾为后金国津门高官，负责和洋人打交道，后因事获罪，罢免乡野，做了一个悠闲自在的富家翁。

    他低着头，目光异常专注地盯着鞋面上的那枚叶子，那眼中，流露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乎是一些悲悯？

    正在他懊悔不已之时，一个人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外面的冷风打在他脸上，他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叫道。

    视线从长街上收回，原先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中年人已经消失在了长街的转角。

    这是表面的情况，实际上我们还可以说得多一点。

    年轻人取下礼帽，压在公文袋上，这时，我们才看清了他的脸，二十上下，眉黑而直，鼻高而挺，颌下无须，总的说来，算得上英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黑而亮，炯炯有神。

    父亲是一个洋行买办，因此，他从小上的就是教会学校，十来岁时，在父亲洋人朋友的帮助下，远渡重洋，到大洋对面新大陆上的合众国学习，去年方才回国。

    陆羽茶楼坐落在广州市的上九路，是一间奇怪的茶楼，几乎和全广州所有的茶楼都不一样。

    “客官，楼上坐！”

    不过，这穿着在进来的这个客人身上，却出奇地协调，就像他天生就应该穿这种衣服一般。所以，小东莞认定他是留洋回来的，只有那些经年累月在西洋的人，才能如此自如地穿着这样的洋装。

    除了非常喜欢读书外，他和那个世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享受着和平，快乐，幸福的人生，周遭弥漫着爱情，或近似于爱情的香味；同时，对社会的不公，贫富的差距，人性的丑恶，他也和那些年轻人一样愤恨，喜欢在一种叫电脑的东西上胡乱写些文字发着牢骚。

    鞋的主人身着一套黑底白色细条纹的西服，雪白的衬衣，黑色条纹的领带，外面套着一件褐色的呢子大衣，头上是一顶帽檐压得极低的西式宽沿礼帽。

    人说黄粱一梦，果真如此吗？

    梦里的他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喜欢历史，地理，哲学，有时也爱看一些小说，多是西洋文学，关于本国的当代小说，他基本不看，他常爱说一句话，读书是为了精神上得到愉悦，而不是为了给自由的灵魂戴上枷锁。

    事情要从三十多天前他做的一个怪梦说起。

    “明早六点，大沙头！”

    一看对方笔挺的西装，烫得笔直的呢子大衣，他心中暗喜，应该是个留洋回来的新式人物，事后的打赏一定不会少。

    那人继续迈动他的步子，走进街边的一间茶楼。

    一声幽然的叹息随之飘在风中。

    一杯热腾腾的差摆放在自己面前，那是他点的铁观音，碧绿的茶叶在洁净的水里悠然，令人的心不由静了下来。

    陆羽可能是二十年代的广州唯一一家不卖餐点，只能纯粹品茶的茶楼。它的老板是一个北方人，因为看不惯广州人这一习俗，因而开了这间茶楼。原本只是闹着玩，跟南方佬赌赌气，没想它能赚钱。没想到，反倒迎合了许多有钱人的逆反心理，来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打出了名声，成为了一家有名的茶楼。

    那三个用黑水笔写的字，在由大开的窗口撒进来的第一缕晨光映照中闪闪发亮。

    他家世代住在天津静海，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学世家，他从四岁开始，就在祖父的教导下练武，直到他离国出洋。出洋后，由于多年的习惯，他也不曾荒废练习，从外表看，除了身材高大外，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文弱书生，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上野的樱花现在开了！”

    梦中的他仍然叫许文强，生活在一个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里。一切都和真实的世界没有差别，出生，成长，成人，日子也是一天一天地在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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