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象，究竟是揣测之辞，还是实有其事？”赵顼对石越说话，总是显得很平和，可能这也是一种缘分。

    “臣以为青苗法之失，主要是在于强迫百姓认购，而有些官吏为了多征青苗钱，作为自己的政绩，便不惜扰民，中产之家原不需要青苗钱，他们也强迫百姓借贷，甚至让城市里的百姓认购青苗钱，让百姓背上了利息的负担。而反对的官吏，见识不广，不知青苗法实行得当对百姓的好处，却又故意什么也不做，导致新法不能很好地推行。青苗法的用意，由此全毁掉了。

    石越谦逊数句，方笑道：“皇上，其实这个方法也有些要注意的地方，尚要他法补足。”

    “此真良法也！”赵顼叹道，“然恐愚夫愚妇不能行，须地方长吏督导之。”

    “臣有一得之愚，曰农业互济合作社，或可有所助益。”石越一步一步推出自己的主张。这些建议一旦被采纳，会产生多大影响，是他自己都计算不到的。

    “然而如卿所说的，若真是盲人摸象，那么究竟有多少个地方百姓受青苗法之扰，又有多少奸猾之吏从中生事侵扰百姓？朕为天子，亦不能不问。唐太宗所谓民为水，君为舟，民意民心，实在不可轻视的。”赵顼忧形于色。

    “卿有何善策？”赵顼眼睛一亮。

    “以上青苗法实行过程中的种种弊病，皆执政所讳言也。而反对者则因这些弊病，全盘否定青苗法，不知只要平心论政，对症下药，青苗法亦可以转而为良法。”

    “有这等事，朕如何不知？”赵顼被石越说得糊涂了。

    “这亦是所谓知易行难者。”

    赵顼听到石越侃侃而谈，一条条罗列青苗法的弊病，不由惨然变容，叹道：“若青苗法真是如此，实是扰民之法矣。便由朕想来，种种奸诈之事，实不能免。卿有何良策可以除弊留利？”

    “朕反复思量，亦终以为卿言有理。然而王安石忠贞能干，必不欺朕，且青苗法于国颇有利，岁入能增四五百万贯，有人轻易要废青苗法，难保不是出于偏见，朕终不能因为一些没来由的理由而废除青苗法。”

    “同时，又可以依新法循例，以数十提举分行天下，监督诸钱庄不得提高利息，专门处置钱庄与百姓之间的纠纷。为防诸提举从中侵害百姓，可仿汉武帝时刺史七条问事之例，由朝廷制定《提举青苗法条例》，提举司只可以依法问事，若所问超出职权所管，或者借机侵削乡里，地方官可就地锁拿，报朝廷以闻。

    “其次一等的弊病，则在于百姓愚昧无知，有些人迫于贫穷，家里无米，便借了青苗钱，并没有用于生产，而是用来度眼前之急，结果到了还钱之时，休说利息，便是本金也还不出来。官吏急着要收回本钱向朝廷交差，便强迫百姓还钱，结果搞得贫穷之人家破人亡。

    “不由官府主持其事？”赵顼听到这匪夷所思的建议，眼睛都瞪出来了。

    年轻的皇帝听到石越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石越会有什么办法，难道他会平空变钱？

    “是啊，百姓不可得罪，民心不可失。然而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朕能明察千里之外呢？”皇帝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又在问石越。

    赵顼听石越说完，不禁击掌叫绝。

    “卿于此可有良策？”赵顼问道。

    “此法古之良吏曾经推行过，然而未能普遍施行。是以一村一乡一里为单位，由农民自愿加入，互相帮助生产的方法。例如某村，有二十户加入合作社，则此二十户在做完自己家的事情之后，凡于大家都有利的公益事业，如修路、挖渠等等，皆当一起去做，如此则平时一家一户难以做到的事情都能做成，二十户人家一齐得利。又各家各户，有人有牛，有人无牛，则有牛者助无牛者耕田，无牛者则以相应劳力补偿有牛者，如此则不误农时。又，凡贫苦之家，不能得青苗钱之济，则合作社其他社员一齐出资帮助他，待到他家境好转，再还清这笔钱。”

    “其二，商人重利，那些极其贫苦的百姓，因为没有财产抵押，钱庄必然不会借青苗钱给他们，如此则朝廷应当别有他策，帮助这些小民。”

    石越深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和潘照临谈论时又受此事启发，便由此想出来一个方法，来解决青苗法的问题。为了防止商人们不肯合作，他更建言，可以强令天下钱庄，若想合法经营，就必须接受借出青苗钱的业务——其实根本不需要强迫，凡有利可图之事，商人没有不做的。

    石越和潘照临早就把有关青苗法种种商议停当，当下石越便以商议好的方法答对：“臣以为，青苗法的种种弊病，全与官府有关，若是不由官府主持其事，则弊病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