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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双面间谍?”智缘的话未说完,从院子外面传来石越的笑声。

    吕惠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思考对策。文彦博这一手太漂亮了。若范纯仁去了益州,皇帝肯定会给他更大的权力,凭借范纯仁的能力,益州的疮疤彻底被揭开自然不在话下,而范纯仁也可以借此积累更多的声望与资历,将来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旧党的另一位领袖。就算万一有一天无法阻挡石越重返政事堂,范纯仁也有足够的资本与石越分庭抗礼。这样的话,就算放弃入主兰台的机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文彦博也好,司马光也好,朝廷现在还离不开。皇上也不会准。”吕惠卿摇了摇头。

    “巡边观风使?”潘照临与智缘不由都愣住了。

    但站在石越的立场,蛰伏了数年之久,石越又并非淡泊功名之人,如此天赐良机,他岂能甘心坐视它从眼前白白溜走?石越苦心经营了十几年,若说他没有野心入主政事堂,只怕说出去没人肯信。所以这一次,石越才会如此关心这观风使的人选,否则,他大可以看着文彦博、司马光与吕惠卿斗法便可。人心是极富变化的东西,当一个人羽翼未满之时,若他能够借助他人之手推动自己的主张,他亦会视之为巨大的胜利并非常满意;但若是当他羽翼丰|满之后,就算只是让他收拢翅膀一会儿不得伸展,他亦会感觉到十分的受拘束。那种想要毫无顾忌地伸展自己羽翼的想法,有时候真的会压倒所有的一切!

    吕惠卿顿时呆住了,陈元凤也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厅里瞬时变得死寂般的沉默。两人心里都明白,冯京尚不足为惧,若果真是石越……以石越今日的声望、资历,就算吕惠卿极力阻止这桩任命,成功的可能性也并不大。随着唐康的奏章递进大内,加上雄武二军的兵变,种谔病死军前,益州提督使战死这一系列的变故,皇帝对益州路的局势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而无论益州路的局势发展到了哪一步,若是真将石越派去,对于朝野上下也好,甚至于皇帝本人也好,都等同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极不情愿,但二人在心里面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实际上所谓的“声望”与“资历”,若直观一点来形容,就是当某种危机出现时,人们看到他便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石越拥有这样的能力,这是无法否认的。

    “便是此物。”智缘起身弯腰,缓缓掀开红绫,却见红绫下面,是一个两尺高的银盒,盒外镶满了各种宝石,单看这盒子,便已是珍贵非凡。智缘轻轻摸了摸银盒,双手忽然用力一按,不知触动什么机栝,银盒“啪”地一声打开来,露出其中的白玉宝塔。

    “公子。”这个时候,潘照临忽然开口说话了,“与其去徒劳地猜测文彦博、司马光的人选,倒不如自己推荐一个让吕、文、马都无法拒绝的人选。”

    “若是快刀斩乱麻……”陈元凤忽然眼前一亮,道:“会不会是司马光本人?”

    一处清幽的庭院内,智缘与潘照临分据石案,手执黑白,正在十九路纹枰上厮杀得难解难分。智缘始终脸带微笑,潘照临则微合双目面无表情,二人各自气定神闲,落子如飞,绝不有丝毫迟疑,但他们身后侍立的小沙门与书童,眼见着二人针锋相对,互杀大龙,眼见一招不慎,满盘皆负,已经是看得冷汗直冒。

    “巡边观风使?!”陈元凤端茶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只怕文彦博、司马光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此辈定是要借此大做文章,相公万不可掉以轻心……”

    “确如学士所言。”智缘沉吟道,“潘先生以为,文太傅与司马相公会推荐哪……”他话说到一半,便发现潘照临已经开始皱眉冥思,当下也不再多说。

    智缘与潘照临连忙起身相迎,石越含笑走近,向智缘合十一礼,道:“大师别来无恙。”

    “哦,莲舫怎么说?”

    “不过,他本人未必愿意去,还须有一个得力的说客。”潘照临没有马上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且,这是一招险棋。”

    潘照临啧啧叹道:“搭个桥便出手如此大方,看来高昌回鹘一定是富得流油,西夏这次是发了笔大财。不过,这位阐善国师的立场,倒颇是耐人寻味……”

    “哦?”石越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陈元凤沉吟半晌,方道:“莫非是吕公著?”

    一瞬间,潘照临注视着那盒中宝塔,几乎说不出话来。

    吕惠卿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履善所虑极是。不过履善却有所不知,蒲传正这人爱穷讲究,每日三餐要吃掉十头羊十只猪,每晚要费烛三百枝,连舆洗都有什么小洗面、大洗面、小濯足、大濯足、小澡浴、大澡浴之别,每洗浴一次,要五斛热水……这些虽然只是小事,但偏生如今正是国库拮据,皇上屡次三番削减宫中用度之时,而司马君实又荐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御史,这些人一进兰台,便弹劾蒲传正酒色无度、奢靡、营造房舍逾制,弹章迭上,证据确凿。皇上便不因此定他的罪,但他若还想固宠,便不能不多立些功劳。否则休说入主部寺,他这个翰林学士究竟还能做几天都难说。况且当年益州之事,蒲传正当年也是极力赞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果真出了事……”吕惠卿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若能一举扳倒自己,那旧党就可以取得熙宁二年以来最大的胜利。

    “好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智缘赞道,“可惜朝廷诸公,竟只想着除恶务尽、灭此朝食,生怕养虎成患。”

    “我自有万全之策。”吕惠卿笑道,“不过,此事还要辛苦履善。”

    “这是阐善用来贿赂贫僧的。”智缘坦然说道。

    文彦博、司马光没有理由让人分享自己的胜利,更何况是石越这样的对手。石越复出,吕惠卿看不出旧党有什么人可以制衡他!易地而处,吕惠卿认为如果自己是旧党的领袖,就算再没有私心,不去刻意打压石越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帮他复出,那绝不可能。旧党青壮派中,最有希望的就是范纯仁。范纯仁做过吏部侍郎,伐夏之役负责军需,保证了军需的供应,立下极大的功勋。有资历,有政绩,有学问,有才干,人品端正无可挑剔,本人颇有人格魅力,其父又是庆历名臣范仲淹——天然地继承了父亲留下来的那份无形的政治遗产。也正因为如此,司马光才对他寄以厚望,竭力帮助他入主兰台。而吕惠卿也将他视为旧党中除文彦博、司马光以外最大的政敌。

    小沙门迟疑了半晌,看看智缘,又看看潘照临,方才应了声:“是。”快步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双手小心地捧着一个用红绫盖着的木盘走了进来。

    “学士高见。”智缘笑了笑,一面指着那白玉宝塔,笑道:“收了阐善如此重礼,贫僧亦不好意思白白生受,因令使者转告夏主,请其静待一年,事情必有转机。只是没料到贫僧最终白忙一场,这白玉塔如今已是潘先生的了。”他一边说,一边向小沙门挥了挥手,小沙门与潘照临的书童连忙悄悄退了出去。虽然二人都是心腹之人,但智缘却知道这次石越突然来大相国寺,绝不简单。

    “朝廷的面子,便真的比数万将士的性命更值钱吗?而且眼见还可能要冒险搭上一个益州的大叛乱!”智缘忍不住问道。

    “吕公著?吕公著……”前同知枢密院事吕公著,也是旧党名臣,一向反对熙宁归化。因为族人经营湖广军屯出了点问题而被弹劾,被吕惠卿赶到了大名府做郡守,并顺便监修附近装有火炮的要塞群。吕惠卿默念着这个名字,皱眉沉思,良久,断然道:“不是他。吕公著是因得罪而去的大名府,此时启用他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看文、马想的是快刀斩乱麻!”

    潘照临笑道:“我要这佛门之物何用?还是寄存在大师这里。待哪一日没钱花了,再找大师化缘。”说罢,因见石越已经坐下,他也不再说闲话,一面在石越旁边坐了,一面说道:“学生已经见过何畏之了。”

    智缘连忙深施一礼,“学士别来无恙。”

    智缘微微一笑,道:“阐善虽在空门,他的心却是个儒士。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夏主推衣分食,计无不从,言无不听,这般待他,只怕是个铁人也化了。况且,他虽然为夏主出谋划策,但也并未公然背叛朝廷,这些年朝廷往往能洞悉西夏机要实情,亦多赖于他。不过看他越来越小心,与职方馆联络,越发不肯留下半点把柄,亦可知阐善心中,实是在宋夏当中摇摆,我看他八成随时准备成为夏主的忠臣……”

    “果真是宝塔!”到了这个时候,潘照临已是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赞叹了。

    “不是石越。”仿佛猜到陈元凤心里的狐疑,吕惠卿淡淡说道,“是范纯仁。”

    陈元凤连忙把茶杯放回桌上,欠身道:“但凭相公差遣。”

    他说的是大实话。与石越关系密切的,或者是所谓“石党”的大臣,苏轼远在辽国,自不必提起;章惇刚刚自陕西回来,没有这个道理又让他去益州当观风使;沈括则刚刚到都水监履新;其余如韩维、苏颂、刘庠诸人,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这个巡边观风使,毕竟不是个什么美差,不是说你推荐人家就会愿意去的。现在韩维是翰林学士,传闻马上要拜枢密副使,甚至可能是六部尚书;苏颂则是开封府尹;刘庠转任河北转运使,也算是一方诸侯——任谁也不会愿意去益州这个是非之地,做这个是非之官。倒也有肯定愿意去的,却又未必能去——苏辙由工部尚书出知地方,虽然宋朝官员上上下下极为正常,但他对吕惠卿不可能没有怨恨,兼之这也是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好机会,若得举荐,石越料他必定昼夜兼程赴任。但吕惠卿又怎能容他赴蜀?石越也想过用曾布,但是曾布在海外待了十年之久,益州转运使的表字他都未必知道……他凭什么又能力排众议?至于唐棣、蔡卞、丰稷、蔡京等辈,威望资历不足,像他们这样资历的人,在大宋朝廷以车载,以斗量,数不胜数,那是提都不用提。

    “原来如此。”陈元凤笑道,“这般说来,他必不会推辞。他原是益州阆州人,做过夔州观察推官,熟知西南情势。而他察访荆湖两路,又是皇上赞可的。若再加上治平年间,因水灾地震,他上章论事,斥责大臣、宫禁、宦寺,皇上自那时候起,圣心便已认可他是敢言之臣……这的确是极好的人选。依学生看,今上是极重君臣之义的,又极爱惜人才,蒲传正如今正是宠信将衰未衰之时,皇上信得过他的人品才干,说不定正想再给他一次机会……”陈元凤一面替吕惠卿分析,一面连连赞叹道:“妙哉!妙哉!”

    “何莲舫还是念念不忘大理。”石越笑道。

    “哦?”潘照临依然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睛,但语气中却已多了一丝调侃之意。

    大相国寺。帝国最大的皇家佛寺。珍楼宝座,殿塔壮丽,钟罄悠扬。

    吕惠卿心中一动,忽然之间,他知道了文彦博与司马光的人选是谁!将范纯仁推进兰台,其目的就是利用兰台来打击自己。但若能将自己赶下台去,还需要范纯仁进兰台做什么?范纯仁资历、才干、政绩无可挑剔,本人文武双全,伐夏时负责军需经验丰富,也曾经几次公干到过益州,对益州并不陌生,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做过吏部侍郎,熟悉益州的官员!朝野当中,吕惠卿还真是找不出谁比范纯仁更有竞争力!

    “倒是有个人选。”潘照临眯着眼睛望着石越,缓缓说道。

    智缘其实知道,公正地说,宋朝对西南夷用兵并不全是吕惠卿一个人的责任。当时朝野上下,沉浸在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军事胜利的快意当中,很多人的自信心都开始急速膨胀,以为宋朝凭借自己的军事实力,已经可以轻易地打败一切对手,区区西南夷,自然更不在话下。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宋朝上下,才会头脑发热,在大战之后元气未复的情况下,推动熙宁归化,又以极强硬的态度,在西南用兵,最终才酿成今日的苦果。要知道,在几年前,宋朝上上下下的清醒者是并不多的;只是随着这几年来的军事失败,国库愈加拮据,而朝廷不断印发交钞,加上局部地区物资供给不足,内外夹击导致物价暴涨……这种种情况,才使一些有识之士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即使如此,还是有许多不知内情的人,依然以为在西南用兵可以轻易取胜,将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了前线的将士。所以方才潘照临才说出那些极刻薄的话。不过,随着雄武二军的兵变,种谔的突然病故,益州提督使的战死……如此种种,令部分士大夫危机感骤然加剧。无论是文彦博、司马光,还是石越,其实都已经将吕惠卿看成一块必须清除的挡路石——现在要想真正解决益州的危机,在政治上,就必须先踢开吕惠卿这块拦路石。这个所谓“益州巡边观风使”的差遣,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在益州撬动杠杆的人,他只要在益州轻轻一按,就可以把吕惠卿从政事堂的相位上狠狠地抛出去——在这一点上,石越与旧党是有共同利益的。

    “不过,单单蒲传正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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