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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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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对于韩拖古烈来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职责,为了那个将自己从微贱中提拔重用的雄才大略的大辽皇帝,亦是为了大辽朝的存亡延续。对于自己的国家,拖古烈内心有着极深的忧患意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南朝的潜力——无论南朝现在面临怎样的危机,他都清楚,南朝已非昔日之南朝。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如果你不在南朝生活,便无法体会到的感觉。忠烈、先贤二祠,白水潭学院,朱仙镇讲武学堂,每天练习弓箭的小学生,汴京城墙上的火炮,熙宁番坊,还有汴河上每日熙熙攘攘的船只,汴京街道上越来越多的太平车……每一样东西,都让他感觉到南朝的力量——那是一种平静下面的巨大潜力。

    这一定会付出代价。也许是非常惨重的代价,但是拖古烈坚信,除此别无他途。为了未来,不能惧怕眼前的牺牲。

    “若能用我之策,便让高丽人分一杯羹,又何伤大雅?”薛奕摇头道,“元长与少游可见过宝云斋的掌柜?二位若听他说一说,便知道大宋的海外贸易,其实还只是一个起点。踢开面前的绊脚石,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蔡京只顾着想心事,没料到前面来人,慌忙抬头望去,却见是国子监丞吕大临。他慌忙回礼,笑道:“与叔,有礼了。”一面在心里暗暗奇怪。

    “朕没事。”赵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出三个字,又停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积蓄力量,方又说道:“今日便、便先议到这里。卿回去好好想想……给六哥、七哥找个老师……”

    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注定是没有前途的民族。

    但是一个想要汉化的辽国,一个正在汉化的大辽,反而却要迫不得已与南朝开战,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石夫人韩氏被削去诰命,很快便引起了从爱说是非的官员内眷到四处钻营的官吏的注意,然后更慢慢扩散到民间,因为没有公布原由,更引起了人们猜测的兴趣。各种流言不胫而走——当各种各样的猜测过多的时候,有时真相反而成了最不可信的一种猜测,被埋没在五花八门的流言当中,人们只有在真相揭开后,才会拍着胸脯说:“我当时早就猜到了……”对绝大多数官员来说,在这种时候,谨慎地减少出入石府的数量,才不失为明哲之举。

    秦观没有理会薛奕的评价,继续说道:“我在想,解决高丽的麻烦,也许应当全面允许他们的商船分享我们的航线与贸易,这样高丽于大宋的依赖,将更深更长久……”

    “这些和尚道士,出入权贵之门,也是常事。他们作奸犯科,哪一桩后面省得了要牵出几个权贵来?”

    赵顼听到这里,已是两眼放光。但凭他对石越的了解,知道石越肯定还没有说完,便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听石越陈述着。“除此以外,借钱便要有抵押、担保,还要定下还钱的期限。何时还钱,利息几何,这些可以由有司与高丽使者去谈判。总之不妨放宽点,但不能让他们觉得太轻易。”石越娓娓而谈,赵顼恍然之间,却感觉到似一个巨大陷阱,送到高丽人的面前,“臣不指望着高丽人如期还款,借钱容易还钱难,自古皆然。臣以为,不妨便让高丽人以物抵债。今年高丽人借了朝廷一百万贯,明年朝廷让他们用谷物还债,高丽国这一年间,便得拼命种谷物;若让他们用人参还债,他们这一年间,便得拼命挖人参;有朝一日,陛下若要用契丹战士的头颅来抵债,高丽人亦不敢不从……这笔借款,便如同一根绳索,勒在高丽人的脖子上,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既不能让他们欠太多的债,免得逼急了他们翻脸不认账,跑到辽人那边。也不能太少,太少作用便不大。要恰到好处,在他们的偿还能力之内,他们借得越多,利息越低,买货物时价格越低,要付的现钱越少;借得越少,则反之……”

    “苏子容自任开封府起,便号称要厉行法禁,说什么京师重地,须用柱后惠文之治,以法弹压,断不能无为而治。说得好生冠冕堂皇,我还以为又要出一个包公了。”舒亶语带讥讽,“想不到,区区一个祥符令,他便视国法于无物了。轻轻松松便将那僧人给放了……”

    蔡京笑了笑,不再多说,转向秦观,问道:“方才少游说的是当真的吗?”

    在蔡京看来,吕大临对自己一向是不冷不热的。他亲近的石党人物,多半都是所谓的“白水潭派”,像蔡京这种“西湖派”,显然不属于他“青眼”的范畴。但此时,吕大临却一反常态,主动向蔡京打起了招呼。而且还亲善地和他交谈着。这既令蔡京感到有点受宠若惊,又让他心里非常奇怪。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有点“反常”的情况,接下来又不断地出现,一路之上,竟然又有两三个在朔党中素有刚直之名的官员,主动向他表示善意。

    “陛下,臣以为,朝廷不能抛弃王运。”

    惟有将游牧改成畜牧,方能繁衍更多的牛马羊。

    拖古烈今日的穿着,与一般宋朝士大夫毫无不同,他说着一口地道的汴京话,穿梭于大宋的公卿之间,倾听着他们吟诗作赋,得心应手地品评着诗词的高下,往往以一句妙语,赢得满座赞叹。他巧妙地拉近自己与宋朝士大夫们的距离,让他们不将自己视为“外人”,然后不动声色地听他们谈论各种看似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中层官员对于朝廷的人事、政策,总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他们亦不以为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会是什么军国机密,觉得自己说的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于是亦放心大胆地在拖古烈面前高谈阔论。而即使是一些对辽国抱有敌意的官员,也不怎么排斥拖古烈——要区分拖古烈与一个普通的宋朝士大夫的区别,实在是太难了,而他又是一个很能够获得人们好感的人。有时候也有人会故意在拖古烈面前炫耀宋朝的国威,比如河北某州的一个官员怎样有才干,大宋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拖古烈总是耐心地倾听着,偶尔不卑不亢地回答几句,既不让他们太失望,也不让他们太满意。他对儒家经典、汉赋唐诗,乃至宋朝学者的著作都十分熟悉,常常巧妙地引经据典来回答,即使那些存心想诘难他的人,也不能不在心里佩服他的才智与学问。

    “臣倒有个办法。”石越心里只想着要帮助赵顼,他突然间少了许多的顾虑。高丽的局势,他早已经反复地考虑过。“大宋要保持对高丽的影响,不但不能停止贸易,还应当加深贸易。长远之策,可以适当地让高丽人更深地参与到海外贸易中。但短期内,只恐难见成效。但若白送钱财给高丽人,这却是个恶例,臣亦反对这样做。”

    并且,契丹人、奚人都在自觉不自觉地改变。

    他深信大辽皇帝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大辽现在的道路,是契丹人惟一的选择。作为一个辽国人,作为一个辽国士人,拖古烈对一件事看得清清楚楚——游牧民族是没有前途的!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能够敏锐地感觉到时代的变化,而拖古烈便恰恰是这样的智者。但这样的智慧,对他个人而言,却不全是好事。他感觉到时代在变化,却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应当如何跟上这种变化,如何应对这种变化,这只能让他产生极大的挫折感与焦虑感。

    琼林苑的一处行宫中。

    而对拖古烈来说,这正是他收集情报的好地方。宋朝皇帝在各国使臣面前只露了不到一刻钟的面,便留下礼部尚书王珪与鸿胪寺卿李陶作陪,悄无声息地在众人面前消失了。拖古烈注意到他离席之时,脚步似乎有点一高一低,他一向很留意宋朝皇帝的健康状态——这显然是极为重要的情报——但他知道赵顼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这次反而没有太放在心上。他把精力放到了其后——当皇帝离开之后官员们才会不那么拘谨,尤其是年轻的官员,他们会率先以同年、同乡、同党为特征,自然而然地分开群落。琼林苑正是花开的季节,来自天下各路军州,甚至是海外的奇花异葩,争相斗艳,亦会引起许多才华横溢的诗人的诗兴,这一日琼林苑全部开放给宋朝官员与各国使者游园,所以,很快便会有更多的官员离席,三三两两结伴去苑中赏花,诗词唱和。

    破坏者只能暴虐一时,建设者才会拥有未来。

    赵顼点点头,却听石越又说道:“臣估算了一下,以宋高的贸易总额,朝廷每年借给高丽国一百万缗钱左右,便足以巩固王运之王位。”

    “朝廷借给高丽的一百万缗,高丽国必须全部用来购买指定的大宋商品。所以,这一百万缗,只是一个账面上的数字。朝廷也不必真的运一百万缗铜钱到高丽。”石越怕赵顼不明白,又解释道,“比如高丽国想买大宋某家商号十万斤盐,那么高丽人可以只要出二成或者三成的铜钱,其余七八成的货款,便可以从这笔借款中抵消。那家卖盐给高丽国的商号,拿着相应的凭证,再到朝廷这里来领取剩余的货款。朝廷扣除商税后,再交付货款便可。如此一来,高丽国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而朝廷借出去的钱,归根结底,还是宋人赚到了。而且,高丽人也不可能一次便将这一百万贯的借款花光,他们交易时毕竟有一个时限,国库也不会那么吃力……”

    从此以后,大辽国就再也没有过野心要真正地兼并中国。与南朝和平共存,保持军事上的相对优势,实际上成为了大辽一百余年来最核心的政策。

    任何不肯改变的游牧民族,都注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灭亡,其中绝大部分,甚至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丝毫的印迹——能够有机会做出选择汉化与否的游牧民族,都已经是极少数的幸运者。拖古烈不会被历史的表象所欺骗,汉化也是注定要灭亡的,但是游牧民族灭亡,却从来都不会是因为汉化——这是只要做一个简单的横向比较,就可以得出的结论,不肯汉化的游牧民族,在同样的条件下,永远比愿意主动汉化的要死得快,而且是快得多。

    “少游一点也不考虑南边那些海商吗?”一个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二人连忙起身回头,笑道:“蔡元长怎的如此神出鬼没?”

    二人一面说着,却是朝北边转了过去。蔡京待到二人走远,方从隐身处走出来,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他已经看出来另一个人的背影——此君是蔡确的同年,如今在开封府做判官。舒亶想对付苏颂,自然是有原因。吕惠卿曾经想过要收买苏颂,他故意对人放出话来,说苏颂是他同乡的前辈,若肯来拜会他,便可位至执政,但苏颂却并不买吕惠卿的账,反与石越、旧党打得火热。兼之苏颂为开封府,的确也因秉公执法,得罪过不少权贵,舒亶是新党中有名的御史,想借机罗织罪名弹劾他,也不足为怪。但那个开封府判官,却是平素素有直名的,为何要陷害苏颂,他却一时没有想明白。蔡京自然不知道,此君想要对付的并非是苏颂,而是陈世儒——蔡确的父亲蔡黄裳,曾经是陈世儒的父亲陈执中的下属,因为年老糊涂,被陈执中逼迫致仕,郁郁而终。蔡家与陈家由此而结下世仇。苏颂迟迟不肯判陈世儒夫妇死刑,自然也有他的顾虑,但却免不了便要得罪另一些人。

    蔡京见薛奕神情,便已知道自己是白说了。他又与二人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对薛奕与秦观的态度,他是十分不以为然的。汴京官场的确十分疏远他们,但这并非是没办法弥补的。一个契丹人拖古烈,尚能与汴京的士大夫们打得火热,何况薛奕与秦观二人都是石越门下有名的人物?秦观不必多说,他随手填一小词,占一绝句,哪里还会有叶祖洽的风头?便是薛奕,其实也是会写诗的,他在南海的几首诗流传回来,也颇受称赞。说到底,二人还是太骄傲了,少年得志,在域外又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自以为做的都是经邦济国的大事,打心眼里便看不起汴京那些风花雪月的官员们。他们只恨不得能和两府大臣天天谋划着国家大事,却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五六品官而已。新官制以后,这种级别的官员,汴京城里多如牛羊。

    石越看了皇帝一眼,又继续说道:“臣以为,不如借一笔钱给高丽。”

    他嘴边带着一种温和亲切的笑容,朝每一个人打着招呼。并非所有在京的官员都有资格参加这次琼林苑的大宴。换言之,在今日的琼林苑,一次不经意的傲慢,就有可能树下难惹的敌人。这是蔡京绝不愿意犯下的错误。

    真正的前途!

    薛奕木然摇头,沉默不语。

    惟有如此,方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过上更富足的生活;惟有如此,才会有更多的人力与物力以及时间——惟有如此,大辽国才会有前途。

    秦观久久凝视着池中的荷花,似乎并没有太留意薛奕的回答。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高丽有两种不同的议论,一种议论说,朝廷允许他们出海的商船太少了;另一种议论却说,高丽国物产应有尽有,贸易有害无益,为了造船,不得不让许多劳力去深山中砍伐良木,浪费国力……”

    信念坚定如拖古烈,都不由在心里要有犹疑,更何况他人?

    契丹铁骑可以将阻卜人、女直人,将一切游牧民族毫不留情地践踏在脚下,可以无所顾忌地剥削他们,奴役他们,轻视他们。但是自太宗皇帝北还之后,契丹人就再也不曾真正轻视过汉人。

    秦观知道薛奕是说蔡京长袖善舞,当下笑笑,岔开话题,问道:“文太傅到底是怎么了?”

    总之,良好的声誉,是绝不能忽视的。

    蔡京心事重重地边走边想,此事表面看起来事不关己,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不要多管闲事。”蔡京一面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面却又忐忑不安。

    “蒋安是韩枢副的同乡。”

    一想到这里,蔡京背上竟冒出一阵冷汗来。

    “最可靠的盟友?”赵顼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他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是否定石越的建议,而是在感叹着。司马光对于财政的看法,并非全然没有道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对于国家财政来说的确重要。但司马光过于谨慎了,除了裁并州县、汰减官员是由他主持的。此外诸如军制改革裁汰老弱兵士、整编禁军。发行交钞等等较为积极的财政措施,都与司马光没多大关系。凡是涉及财计上的问题,司马光都没有太多的办法。在赵顼看来,他的户部尚书,只知道一味的保守与谨慎。这与赵顼的性格,无疑不太合拍。但赵顼也需要司马光,司马光的存在不仅有极重要的政治意义,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狠拉缰绳,将狂驰中的奔马勒住,以免跑得太快,而掉下悬崖。所以,赵顼让司马光掌握户部,却将太府寺始终交到理财较有手段的石党和新党手中,不让旧党染指。

    薛奕听得更是意兴索然,不由叹了口气。却听蔡京笑道:“薛侯果真要想成事业,吕府、马府、韩府,你总要走一家的门子。”

    薛奕却笑道:“少游是石门有名的才子,他是怕我一介武夫为难,救我一命。”又道,“元长知道我的,我要有元长一半的本事,亦不至于躲到这里来。”

    石越静静地站在赵顼的身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顼会突然中风。当他被单独召来之时,他跪在赵顼面前,哽咽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对于赵顼,绝不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这种感情,有时候是致命的,必须谨慎地掩藏起来。年轻的皇帝可能需要一个亦君臣亦朋友的人物,但是这样的人物,随着皇帝的成长,是不可能被允许一直存在的。若他不懂得分寸,只会重演历史上的悲剧。但他见着赵顼时,却还是忍不住伤感——他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赵顼的寿命。历史也许已经改变,但未必每一件事都一定会改变。皇帝的病情,让石越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尹这桩案子,怎的一反常态?”

    或者说汉化。

    辽太宗在某种程度上,是被中原、河北的义军给击溃的。他离开汴京的时候,留下了一句名言:“吾不知中国之民难治如此!”

    石越微微点头,道:“高丽国缺钱,借钱给高丽,可以起立竿见影之效。但这笔钱也不能白借。朝廷如今国库拮据,一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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