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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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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应当如何防守此城,水门破败,能入城的水道数以百十计,兼之地势低洼,更不利防守。因此,即便是一向犹豫的赵宗汉,亦难得地当机立断,他请堪舆师看过风水、五音利姓,又征询了宗泽、曹友闻的意见,遂在此城之东南向一处地势较高处,建造社稷、宗庙,然后立刻下令,以社稷、宗庙为中心,重新修筑一座周长三里的内城,同时对原有的城墙进行修葺。

    但此事对于邺国来说,也未必全是好事。新邺原来的居民,对于新来的宋人,大多抱着敌视、疏远的态度,而邺国部族对于这些蛮夷,亦心怀轻视、猜忌。

    力役这种苦差使,自然是以城内“番部”为主。曹友闻向赵宗汉推荐了几个常年来往于新邺贸易,熟知当地民情,还懂得当地语言的海商,包括两个宋人,三个三佛齐人,一个大食人,赵宗汉便以这六人为“承勾”,专门负责强行征发役夫,征收物税,督责役夫劳作……金洲物产丰富,得天独厚,当地土著,往往不用费力劳作,便可温饱。在这等自然环境下,历数千年之演化,当地之土著便养成了懒散之习性,其民风与中土大不相类,故此前海商们往往困于缺少劳力,其原因倒并非是因为当地缺少人口。如今,邺国要驱使新邺番民为苦役,此事自然不可能和平解决。自古以来,役使民众者无非有两个法子,上者以德信,下者以威信。邺国新至,无德可言,便只能以武力与苛法相逼。而六承勾更是狐假虎威,不可一世,凡役使之番民,稍有懈怠,便遭鞭杖;征收物税,略有拖欠,便枷锁示众。为防止逃亡,在六承勾建议下,赵宗汉又颁布法令,在番部中重新编成保甲,并派出邺军在城外三十里巡逻,任何人未经许可,私出三十里外,保内五户全部腰斩。

    但无论如何,宗泽都会藏好自己的怀疑。

    新邺城。这座三佛齐的旧都,如今被称为新邺,它既是邺国的都城,亦是此时的邺国所能实际控制的全部国土。虽然不及宋朝国内的大城市,但相较而言,新邺城亦称得上是南海名城,在目前已封建的诸侯之中,规模户口,皆称得上首屈一指。

    宗泽在心里面,是希望邺国能够成为一个儒教国家的。他希望邺国能成为诸侯国的一个典范。几乎可以肯定,所有的诸侯国都会立孔庙,祭祀孔子,尊崇儒经,但是,那未必便是真正的儒教国家。孔子有时候只不过是个漂亮的空壳,被人们用来装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以便堂而皇之地行之于世——比如周国,柴若讷肯定也会把孔子高高地供起来,摆上几盘冷猪肉,然后便将他抛之脑后。

    只有宗泽不相信这个国家已全无希望。

    以人口而论,毕竟还是南边的金洲、阇婆较盛。

    而邺国的优势更不止于此,在新邺城的户口中,尽管有八千之众,但所谓的“汉部”仍然只占少数,作为三佛齐的旧都,南海名城,虽然残败已久,虎翼军先期为邺国“清道”时又跑了一些人,听闻邺国部众到来,又有许多人逃离,但留下来的人户,经过清点,依然有五六千户之多!即是说,邺国公赵宗汉自建社稷、立宗庙开始,便坐拥三四万的“番部”——尽管其中僧侣多达五六千。

    在与邺国部族相处的时间里,他已经陆续零星地听到一些关于柔嘉县主过往的传闻。在传闻中,这位独具一格的县主,似乎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物。而与柔嘉相处的时间里,宗泽亦可以证明,这种传言绝非无稽之谈。

    一个真正的儒教国家,至少应当推行仁政。这样的国家内,不应当有暴虐的刑法,不应当有严苛的赋税,更不应当存在命如草芥的奴隶——宗泽并不怀疑世上会有上下阶级贵贱之分,但他却始终坚信,即使最低贱的人,也依然是人,他们不是禽兽,更非草芥。这个国家,即使不能如《天命有司》中所说的那样,但至少亦应当将老所有终、少有所长,百姓过安康太平的生活视为这个国家存在的目标与意义。

    初到新邺城,她便爱上了乘象。不知她从哪里弄到了一只小白象,然后便整日带着大宋皇帝赐给她的仪仗、侍卫、禁军,四处游玩。没多久,曹友闻又送给她一位懂得汉话的三佛齐婢女,从此这位县主便越发的胆大包天。

    这些诸侯国将会深刻影响到南海的现在与未来。而曹友闻是个商人,当然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邺国身上。

    不管有多少理由,毕竟,他要做的,不是寻常之事。

    尽管对于一个真正的儒教国家应当是怎么样的,宗泽心里面也很模糊,他也说不清楚他理想中的国家应当是怎样的,但有些事情却是他可以确定的。

    而大约过了一两个月左右,柔嘉县主又有一样新的爱好。某日,她骑着小白象在新邺城中闲逛之时,竟撞上了一个邺军兵士在凌|辱一个三佛齐妇人——这种现象,在邺国部众入城以后并不罕见,即便宗泽、赵仲珙多次严申纪律,但既无严厉之处罚,竟是屡禁不绝——此次这人撞到柔嘉手里,却是倒了大霉,柔嘉叫侍卫将此人带到邺国社稷之前,击响大钟,召来邺国部众,然后向赵宗汉禀明其罪行,不待他人求情,便以大宋皇帝所赐斧钺,将之斩于社稷之前。

    宗泽站立船头,心里一直胡思乱想着。尽管薛奕已然表态他不会在乎邺国究竟是谁掌权,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是,他依然会忍不住要在心里给自己多找些理由,以说服自己不会动摇。

    只有宗泽还不肯死心。

    而柴若讷从中得到的好处也同样非常可观,他付出的东西,完全只是地图上名义上属于他的东西,但换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周国的声势不断壮大,不仅令周边的部族更加敬畏他,而且可以吸引来更多的投奔者,让更多的海商愿意借贷给他。而他借助这些力量,也可以迅速地渡过最初的难关,站稳脚跟。

    许多人家,即使是大宋北方的大户人家,如若家里有一个老大不嫁的女儿,十之八九,这个女儿便会成为家中一霸,若是这女儿还受到父母的宠爱,几乎可以肯定,这女儿绝对将成为家里的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这种奇妙的人情世故,即使在邺国公府这样的天潢贵胄之家,亦难以例外。这位老大不嫁的柔嘉县主,乃是邺国公府上,自邺国公赵宗汉以下,最为嚣张跋扈的人物,从邺国公的妻妾,到她的兄嫂、弟妹,无一不要让着她三分。对一些礼法先生来说,这无疑是乾坤颠倒,伦常败坏,绝难接受之事。但是,这对于宗泽来说,却并非如此。这等事情,在市井百姓之家本就极为寻常,布衣出身的宗泽,则已见惯不怪;而在宗泽的家乡南方,礼法亦不如北方那样严密,更何况,自入海船水军之后,宗泽心里的这类礼法观念,便更加淡泊了。对于海上行船的人来说,对女人最大的忌讳便是让女人上船,而这种忌讳随着封建南海的进行,早已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县主虽然对下人部众呼唤呵斥,不假情面,对百姓也看起来高高在上,但是宗泽能感觉到这位县主本性纯良,她的傲慢无礼,纯粹只是因为出身成长之原因,与她父兄们完全不同。

    其实宗泽倒时时会疑心柔嘉如此热衷于主持正义,其实不过是为了一时贪玩。他这种疑心并非是没有根据的——柔嘉从来都不会为了巡城而耽误她外出打猎的乐趣;对于六承勾鞭责番人,她也无动于衷,未见得有多么同情;偶尔,她也会把抓到的罪犯丢给她的父兄,自己匆匆离去,而最后,宗泽会知道那时间正好有一艘商船带着新货来了新邺……

    短短四个月,他依靠这些力量,四处征伐,他命令南邑附近之村庄、部族,都必须承担赋税、贡物、劳役、兵役,他的征税官所到之处,凡是不肯听令或者拖延者,立即发兵征伐,单单是宗泽所听说的征伐,便有五六次之多,据宗泽得到的消息,凡是被他征讨的村庄部落,不仅所有东西都被抢掠一空,而且所有的番人,都被分配为奴,那些番人头领往往全家处死,首级则被其余的征税官带着,四处传送。

    几乎可以预见,所有的海商、水贼……一切有野心的人都将周国视为自己的乐土——水贼只需向柴若讷交纳一笔贡品,送几个人质到南邑,最多再送柴若讷一艘船、几十个手下,便可以获得一个合法而体面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周国的下卿,从此不再受到虎翼军的追剿,他们可以在自己的“城”内,征税、销赃,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而那些海商则更加野心勃勃,他们将此视为一个有利可图的生意,在一个海上要道上,经营一座完全由自己做主的港口,甚至可以传诸子孙后代,而所要付出的东西,对这些海商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自从做了这桩大快人心之事后,邺军一军肃然,军中将士,行事大为收敛。而柔嘉自觉做了一件好事,更是洋洋得意,从此竟是乐此不疲。她每隔一二日,便要巡行城中,凡有人犯禁,便绳之于社稷之前,召集众人,宣明罪恶,然后或鞭或杖,以罪定刑。尽管这位县主并无断案之能,但她与邺国公赵宗汉,却正是各有所长,相得益彰。赵宗汉本人还算聪明,案情之是非曲直,轻易亦瞒不了他,但到了量刑之时,他却犹豫不决,永远拿不定主意;而柔嘉则常常一言而决,虽嫌孟浪,却也大体适当。以赵宗汉的性格,只要女儿拿定主意,他便也随即默认,不再反对。因此父女二人,一审一断,一两个月内,竟也令城中违法犯禁之事,大为减少。

    而其次则是赵宗汉想方设法招募到的部众,凭借着曹友闻的协助与卢家的势力,虽然将军队扩张十倍的规模此目标远远没有达到,但能招募到三四千人,亦已是相当可观。

    而且,最重要的是,柔嘉的表现,让宗泽相信,不论她的本心是什么,只要善于引导,这位县主就有机会将这个国家带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并且,她是邺国一系,姓赵的人当中,宗泽所能找到的惟一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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