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与她之间，或许再也难得有这般宁静安详的相处机会……她这样想着，有些嘲讽的微微笑了。她只是没注意，她的头顶上方，一道专注迷惑的视线，一直盯在她脸上，又是好奇，又是迷离，隐约有灼灼的火焰跳动，将眼里的庄严焚烧。

    她沉默着忍耐着靠在他胸前，仿佛又闻到了千年之前，那种带着焚烧的血腥的气味。那股可怕的味道，到今天还在鼻端缭绕，她不能忘，不敢忘，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她引身自焚，在极度的苦楚里召唤来了心魔，她恨到了极点，隐忍了那么久，怎可能轻易忘记？

    人与神的斗争，或许永远也不会停止，既然曾经没有人开始过，那就由她来第一个颠覆吧！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旖旎的风光，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死在她的心里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回头。

    在她心里，太白虽然是恨之入骨的仇人，但也是她最提防最佩服的敌人，是需要她用尽心思计谋去杀死的神。而此刻，他居然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她，用这种虚伪的关爱口吻对其他人这样护着她，倒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完全怔在那里。

    说完之后，整个人忽然就消失了，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甚至连她面前的雪上，都没有一丝脚印。

    炎樱给荧惑拉着胳膊，只觉灼|热逼人，几乎无法呼吸。鼻子和嘴巴都有快要烧起来的感觉，痛极了。她早知道荧惑是司火的神，以前也没有这般近距离接触过，此刻一靠近，才感觉全身都要被焚烧，说不出的苦楚。

    他忽然问道。

    “你尽管恨我……尽管恨。我却不在乎，我只要能看见你，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荧惑冷冷看了她半晌，好半天才说道：“她是我神火宫的人，动她就等于动我。”

    “对不起！我想你弄错人了！我从来没有用什么……术……去引诱神！”

    司月忽然手臂暴长，一把捉住她的胳膊，冷道：“你身入神界，却心怀叵测，意图用妖邪之术引诱诸神！今天留你不得！定要将你关入坠天狱严刑拷问！”

    神火宫位于麝香山峰之上，乃为八大行宫里地势最高的一个宫殿。遥遥望去，如同一团艳红的火焰。其殿壁和殿顶都为火焰之色，柱子上也雕刻着无数火云，不住上下盘旋，烈烈灼人。司月在殿前站了许久，突然犹豫起来。她太了解荧惑的脾气了，只怕她连本人还没见到，就会被他的传话侍卫给赶出来……

    太白柔声道：“倘若我从此对你好，再也不压迫你欺负你，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你还会恨我么？”

    他的这番情欲，动的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连她自己都没看出任何一点苗头。是的，她用恶之花来引诱诸神的情欲，打算慢慢令神界崩溃，但是除了鹰王翼，她从未刻意单独引诱任何人，就连那个冰雪之神玄武，她都没有用术去诱化他。

    所以他的古怪脾气能够被历代麝香王忍耐，专门辟出一块清净之地给他，不许任何人无故跑去打扰。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连麝香王也没办法强迫……越是这样想着，司月就越没有进去的勇气，在殿前徘徊了半天，又是不甘又是颓然，最后咬了咬牙，打算转身离开。她绝对没有信心能从荧惑那里套出什么话来。事实上，他恐怕一百年也说不上三句话。

    对象是谁她都可以忍受，却偏偏是他。恶之花已经在他心里种下欲念，现在，她不行动都不行了。

    荧惑站在她对面，看了她半晌，也不说话。炎樱给他看的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司火之神到底打算干什么。

    荧惑！

    他仰慕蛇妖与那凡人女子的爱情，或许心底只盼着自己也可以那般携手一生，爱到极至生死无悔。只可惜，他选错了动心的对象……清瓷冷冷地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忽地想到了丝竹。倘若他的动心是给了丝竹的，或许眼下至少两个人都是幸福的。世间的事情，总是这般不若人愿。

    清瓷冷冷一笑，眼波迷离，“自然还是恨的，你的好，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她想挣扎，却发觉根本无法动弹！司月手掌一扬，打算将她击晕过去立即带走。

    “清瓷，”他忽然低低地开了口，轻轻推开了她的搀扶，站在她对面，定定地看着她。

    清瓷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微微一笑，那双眼，狐狸一般狡黠。

    那个女子似乎有些惊讶，回过了头来，粉面如花，清雅秀丽，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温和亲切，微笑着看向奔过来的司月，柔声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刚要转身，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竟好象有人从神火宫里走了出来！她有些惊讶，急忙回身，立即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手里提着一个青柳枝编成的小篮子，正要往殿旁的一片芍药花海里走去。

    他这样问着，犹带酒意的眼睛，执著地看着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表达一些什么。

    荧惑本就是五曜中最特殊的一个神，可以说是神界最隐藏最秘密的屠杀利器。他不像太白他们，还需要涉及治理麝香山内务的事情，他的存在就是屠杀。凡是其他五曜难以解决的强大妖物叛乱，都会让他上阵，一切都会被他天生强劲的神火焚烧殆尽。天地间没有任何一个事物能够不被神火焚烧，何况荧惑本身就是从火中生出，乃为火中的精华。

    辰星微蹙起了眉头，警觉地看了一眼清瓷发怔的模样。太白如今显然已为情欲所惑，不光是震撼感叹，却是打算亲自上阵体会一番了！麝香山内里的平衡，终于开始有裂痕了吗？到底是谁？这般用心良苦，阴暗狠毒，绕上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采取如此狠烈的方式打击神界？如此玉石俱焚的可怕，只有凡人才能做到。莫非当真是荧惑收下的那个女子么？

    司月出了川水宫，一路直接冲向荧惑的神火宫。许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明知荧惑不会理她，还是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她已经被辰星气到失去理智，加上看到太白那般抑郁模样，好生妒忌。她要当面问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用妖媚邪术引诱她的太白！？

    荧惑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伸手拍了拍粗大的樱花树干，忽然低声道：“你将它照料的很好，继续。”

    此时已近黄昏，夕日熔金，晚霞嫣红，一带金宫碧水，都笼罩上一层薄纱似的。遥遥望去，泛着嫣红的天空极低，似乎触手可及，太白那金碧辉煌的噬金宫在晚霞下更是精美到如同一幅画，美丽到脆弱，脆弱到似乎一碰就会破碎。

    心底的那只魔开始抬头，恶劣地讥讽她。她将胸口的衣服抓紧，淡然低语：“此生我已毁，得到与失去都已经没有意义。我什么都不在乎，你莫要再诱惑我。我早说过，你想征服我，须得比我还恶毒才是。”

    炎樱愣了一会，才疑惑道：“她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懂……”

    手刚举起，忽觉一阵炽热的气流向她飞速砸了过来。她大骇，急忙将炎樱丢开闪到一边，抬头望去，立即觉得全身都给冰水浇过，凉透了。

    炎樱只觉这个一身月白衣裳，面容娇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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