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炼红借来白虎的骥兽，一路乘风赶往嫣红山。

    ****

    在黑暗里穿越了许久，骥兽终于扇扇翅膀，站稳在地面上。炼红一个翻身从它背上跳下来，连绳子都来不及栓，飞快地往第一层的雪枫湖奔去！见到了雪枫湖，就等于见到了亲人，她是那么迫不及待。

    玄武定定站在大殿里，攥紧拳头，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怒，竟茫然了起来。

    她勉强定了定神，将不争气的眼泪逼回去，不太敢相信地望向白虎，用眼神询问他，求得肯定的回复。一直到奎宿推着一座巨大的冰棺快步走进大殿，她都觉得一切好象是梦，那么不真实。

    过了很久很久，那黑影才微微一动，鬼魅一般悄悄走去案旁，将那书翻开。只见第一页上写着三个刚劲的字：『做得好』。

    见到洞口趴着一个人，她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然后飞奔过去，一把抱起！那人的身体还是软的，还没死！炼红胡乱抹去他脸上的血与泥土，细细一看，心里也不知是酸还是欣慰。不是日官……但眉眼如此熟悉，却是她妹妹的孩子！如果她没记错，他应该叫做……宇文，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嫣红山的狼王。

    炼红掩不住欣喜，直扯着骥兽的毛，要它赶快飞。太好了，嫣红山看上去似乎没变什么！依然是那么宏伟，高高地悬浮在空中，仿佛仙池瑶台。

    为什么？为什么嫣红山会变成这样？她回忆里宁静优美的嫣红山……为什么会变成屠宰场？！是谁做的？！是谁这么残忍？！

    白虎对面无表情的玄武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冷笑，似嘲讽，似不屑，似伤感。“待我仔细算日子，避免凶期与相克的时辰，明日便给你确切的日子。安心吧。”他说完，转身便走，再不看他一眼。

    炼红目中流出泪来，她却不擦，只恨道：“你当真不知道？！当真？！”

    白虎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我的法术只能取得，没办法送回。而且你本身就该属于这个时代，我才能窥得空隙将你带回来，若将你送回去，你的那个时代历史就会完全改变，因为你本就不该是那个时代的人。”

    天空里有一轮明月，如同银盘一般，巨大而且清冷。但此刻，那轮明月却在渐渐消失，天边的流云在飞速旋转，几乎是转眼间，清爽明亮的夏夜星空就变成了阴暗沉重的冬日雪夜。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盖住庭院池子里昨日刚刚开放的睡莲。

    玄武站了起来，瞥一眼冰棺里的少女，立即说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想再等。”

    “别……别说话了……孩子……”她几乎要哭出来，从袖子里掏出绢子替他揩去脸上的血污，然后柔声道：“好孩子……你安心地去……姨娘一定替你们报仇！”

    ****

    屋内渐渐寒下来，他搓搓手，站起来打开了窗子。

    现在说后悔无非让人嗤笑而已，她博尽生命，赌上那么一把，然后输光一切。这已经不是一句后悔所能诠释的情况，她只能选择不悔。

    那人被她摇了几下，似乎上来了一口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见到她，宇文的眼睛里开始发亮，然后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炼红往他嘴里一看，心里又是一凉！他的舌头被人割去了半个！

    恍然如梦。她仿佛在照镜子，仿佛时空诡异地交错在一起，她穿着现代的短裙长靴，站在这远古的神的时代。

    “白虎！”

    她只觉天地都崩溃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地想起宇文死前往那个山洞指，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她的心忽然停了一下，几乎不能呼吸，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听自己的话了。不……她有不好的预感……

    白虎将绸布重新覆上去，轻道：“不能急，让我去算算日子，免得出什么差错。”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显然激动之极，双手动了动，偷偷将那页书撕了下来，小心折叠放入袖子里，然后幽幽一叹，竟似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

    终于，来到内室。她安静地抬头，入目的是司日的尸体，无数把巨大的长枪贯穿他的身体，将他钉在洞壁上。鲜血飞溅。

    “面具……五曜……？”

    他往角落望了一眼，一个黑影正垂手站立，似是对他行礼。他从榻上拿起裘皮外衣，将书放在案上，拍了两下，然后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炼红咬牙切齿，厉声道：“是你搞的鬼吧？！是你吧？！你以为我会上当么？！”

    出乎意料，周围居然没有半个狼妖，平时雪枫湖畔应该是最热闹的啊！她有些奇怪，却没停步，一直走去湖边，正要伸手捞水喝，低头一看，却惊骇得差点跳起来！

    深夜，白虎独自坐在小厅里看书，烛火幽幽，令他的影子在墙上不停摇晃。

    忽地，她惊跳起来！日官！她的孩子！他在什么地方？她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沉，不……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

    白虎皱起眉头，沉声道：“我该知道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才半天的工夫，你到底遇见什么？日官怎么没来？”

    她来去就像一阵狂风，将屋子里的一切都弄得乱糟糟。白虎弯腰拾起那本被她弄在地上的书，掸掸灰尘，却再不看。

    一直飞到那山跟前，她打个响亮的口哨，骥兽立即挥挥翅膀，直直地往下坠去。周围是陡峭的悬崖，雾气弥漫，不知其深若何。这一兽一妖划破云雾，她甚至发出银铃般的大笑声，打碎了山谷中千年的幽静。

    她回忆里所有的美好全部染上血色，碎成一片一片。她麻木地往前走，顺着鲜血汇聚的小溪走。恍惚中，走过大片艳红如血的桃花林，走过一座吱呀乱响的竹桥，她看到了一个山洞。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那座用层层纱绸覆盖的冰棺上。暗星现世的身体，这是太震撼太不可思议的礼物了。

    三千年了吧……！她久违的家乡！不知雪枫湖是否依然冰蓝晶莹？不知桃花林是否依然嫣红如昔？当初她一心仰慕神道，头也不回地奔去麝香山，根本没有想过那一别便是数千年！

    说不好奇那是骗人的，连玄武都对暗星现世的身体怀有些须的好奇，忍不住猜测这只逆天之兽究竟有怎样的身体。

    之后，他要带着清瓷远远地离开，再不管神界的事情，哪怕她还是睡着不醒过来也不要紧。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澄砂屏住呼吸，紧紧抓着绸布，有些恐惧，有些期盼，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些颤抖。

    好在……她还有一个儿子，她的希望，她的骨肉。

    她殷切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可以，那么她的噩梦就结束了，至少她还有希望，她不是被困在这里找不到回去的路。

    “澄砂，看好了么？的确是你的身体吧？”

    骥兽高声鸣叫起来，仿佛在提醒她什么。炼红干脆站在它背上，手搭上眉头，远远地眺望。天空蓝得透彻，她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那飘浮在半空中的巨山！她终于到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