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nbsp;  “快！钻进去自己跑！发什么呆？！你想死吗？！”

    爹爹……她无声地叫唤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被那两个星宿斩于剑下，背上溅出鲜血如幕。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发觉上面全是血。方才发生的一切如电光火石，来不及去想。竟是爹爹替她挡了那一刀吗？！

    “喂，小三子，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要走了哦。”

    他将她连哄带骗，塞进了墙洞里，然后吃力地支起身子，将那洞挡住，靠在上面喘气。他微微探手去背后，低头一看，满手的血污。那个女人，实在厉害……将他的背骨都斩裂了。

    “你做什么？！白虎大人只说杀了曼佗罗，谁让你来这里大开杀戒？方才那戏班子的人都给你杀了，还不满足么？！”

    司徒耸耸肩膀，“那又怎么样？还没去做就先否定成功？这样你永远也成功不了。如果暗星当真那么厉害，它何必听命于白虎？和以前一样自己招揽追随者不是更好？我看其中必有蹊跷，最好能尽快赶去落伽城看个究竟。”

    奎宿吸了一口气，森然瞪她一眼，再没说话。

    镇明见他二人都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显然等自己跌软赔罪一次，无奈只好站了起来，拢起袖子，对司徒作个揖。那一揖明显不甘心，司徒挑起眉毛，正要继续为难，只听非嫣柔声道：“快说吧，不然我打你哦！”

    奎宿走过去，半晌才道：“死了？”

    “有本事杀了我，但小丫头你们是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啦！”

    半晌，只听胃宿说道：“他背后有一个洞，那丫头一定先跑了。我们去追！”

    镇明奇道：“难得，你居然有事情要商量，太阳今日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么？”说着他还探头望了望外面，幽默一把。

    胃宿愣了一下，这才不甘愿地将剑收回去，脚下步子加急，眼看就要追上天善。却见他忽然脚底抹油一般，居然歪歪斜斜一路绕了许多弯，自己竟然追不上去！她渐渐恼火起来，吼道：“快给我停下！不然我真要动手了！”

    辰星捏着手指，发出劈啪的声音，一边说道：“荧惑那死小子，见了他我要先给他一拳！居然一个人躲在夹缝里逍遥！”

    他厉声叫着，推着她的腰将她往那洞里塞。曼佗罗脸上又冷又热，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忽地失声痛哭，死死拉着天善的胳膊，声嘶力竭：“不！天善大哥！我不要一个人逃！你快起来啊！”

    曼佗罗默然地望着她的剑，脚下却似乎被定住，动也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光滑落，与上次不同，却是轻柔的，缓慢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风刮在脸上，几点雨水倏地滚进眼睛里，让她本能地眨了眨眼睛。

    镇明沉声道：“不……哪怕四方只剩下了白虎，只要有暗星在，我们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你忘了吗？是它将麝香王杀死的！”

    胃宿将剑轻轻一挥，撒落无数血点。

    正说着，忽听窗外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那可不见得，镇明，你终有算错的一次。”

    镇明见他虽然眉间阴郁未消，但双眸已清澈明朗许多，显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不由替他高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曼佗罗……！快走！还愣着做什么？……天善……带她逃！快！”

    他将篮子往桌子上一放，拉出凳子就坐了下来，却没再说下去，只转着灵动的眼，暧昧地瞅着他们俩。

    非嫣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腻声道：“人家要说的可是正经事……我问你，你就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吗？宝钦城已经是四方的了，你是不是打算冷眼看着自己的王城也被白虎占了去啊？”

    “没路走了，乖乖把脖子伸出来吧。我给你个痛快的。”

    天善将她紧紧扯着，不让她乱动，一边飞快地往前奔跑一边急道：“别动！班头牺牲自己来救你，你要真被杀了，岂不是辜负他那条命？！别乱动了！他们快追上了！”

    屋外竹子青翠欲滴，暖风徐徐灌进来，让榻上的两人舒服地叹了一声。

    耳边忽地响起胃宿的声音，她说：「要怪就去怪辰星吧！谁让你是他的女人！」她咬了咬牙，满眼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泻。辰星！辰星！与你相识一场，谁想到最后却是这种血色的回忆！这样，当真不如从未见过！

    曼佗罗一头倒栽在地上，脸擦在粘腻的泥巴上，火辣辣地疼。她懵懂着爬起来，捉住天善的手，怔忡道：“天善大哥……你怎么了……？你……”

    胃宿却不等他说完，举剑用力往前一劈，剑风带着被旋起的雨水，呼啸着砸向天善，登时把他的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天善踉跄一下，却不停，更加拼命地跑了起来。胃宿冷笑一声，举剑还欲再劈，却被奎宿夺手将剑抢了去。

    镇明沉默了一会，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别担心这些事情了，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以后的事。宝钦被四方占了去，白虎一定不会马上就派人去其他城镇，至少这两天不会有动静。现在你我二人还有伤在身，不好轻举妄动。”

    司徒笑道：“是，但你须得求我，我才告诉你。别忘了，你整了我两次，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镇明方才一激动，胸口的伤开始隐隐做痛。他皱眉捂住，叹道：“只是如今麝香山势力实在单薄！只剩我一人，恐怕……”

    非嫣笑吟吟地回头，就见司徒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盛着新鲜的葡萄，紫莹莹地分外鲜艳。

    “那，牡丹大早去摘的新鲜水果，给我全吃干净了，要是留一个核，我可没完。”

    胃宿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替我求过情？白虎大人那里我自有说法，连累不到你身上，放心吧！你唠叨了半天，还不是担心他会迁怒给你么！”

    “若不是你，我怎会遭那恶神侮辱。这一剑我还给你！到阴间向他哭诉吧！”

    司徒长叹一声，“你们的夫妻情深也太早了点吧？罢了罢了，镇明你听好，我和非嫣今晚会去阴间引渡荧惑，许久没见他，也不知究竟如何。现在多一个神总是好的，你若固执，最后也不过死了让非嫣更伤心而已。”

    不久之前，她还只是一个天真的半妖，有疼爱自己的爹爹，时常和自己斗嘴但感情却极好的姐姐，还有戏班子里虽然粗鲁却淳朴的一堆亲人。可是，这一切在一夜之间被人摧毁，她根本措手不及。

    他严厉地斥责，又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恨辰星，但也不该迁怒去别人头上！他们都不过是凡人，你这样杀戮，岂不是有违神道？！”

    非嫣扶住他，顿了半晌才道：“这样吧，今夜我去一趟阴间，上次与你说的荧惑，是被困在阴间与麝香山之间的夹缝里。原本我没有自信能将他带出，但这次有司徒相助，我一定可以将他带出来！”

    胃宿火起，顾不得什么白虎大人的教诲，什么赔罪，将剑一横，厉声喝道：“把小丫头丢下饶你不死！不然我两个都杀了！”

    说完粲然一笑，一派妖娆。

    胃宿冷睇他一眼，“心脉已被我斩断，迟早要死。”

    非嫣懒洋洋地说着，脚趾勾起他的袖子，轻轻柔柔地，似挑逗似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