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道：“你是……神？神为什么会来这里？！”

    辰星一笑，正要说点玩笑话，忽听身后传来轰然声，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天上坠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浑身都僵住了！

    辰星往前走着，定定地望着那些密集的道路，奇道：“我只是好奇，荧惑为什么会来阴间？他是怎么进来的？”

    道君停了下来，抬手指了指天上，说道：“就在那上面。他不算真正身处阴间，只是被困在你们麝香山和阴间的夹缝里而已。只要破开结界，就能看到他。能不能让他离开，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还有……”

    那巨人抚着刀身，这时，众人才发觉刀上的文字从黑色的渐渐变成了天空一般的碧蓝，色泽美丽之极。巨人将刀一横，说道：“神之文字是蓝色的，你是神，不允许进入阴间！请速速离开！不然我帘鹃就要出刀了！”

    道君在前引路，走了半日，道旁开始出现血红的牡丹灯。非嫣惊奇地望着周围，笑道：“好道君！告诉我你是怎么绕过来的呀？方才我可没看到路！”

    那人走了过来，最后一步，终于全身都变得干净，她抬起了头，眼中有泪，嘴角含血，神色凄苦。

    道君长叹一声，“我就知道是为了他！麝香山不安生，连带着阴间也受牵连，麻烦死了！但你们要找的那人，连阴间王都不太敢去管，你们若能把他带走，也算为阴间做了点好事。我告诉你们他在什么地方，跟我来吧。”

    镇明有些感慨地仰首望向阴间灰蒙蒙的天空，这里与神界凡界完全不同，感觉上似乎千万年流逝，这里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身边流窜的荧火不多不少，不会消失，那是残留在这里的凡人的欲望。

    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个似男似女的怪声，“辰星大人手下留情！”然后辰星只觉眼前一花，扯着冰绡的那只手一轻，所有的冰绡瞬间碎裂开来，飘飘洒洒，飞了漫天都是。

    不远处，天空的乌云正在渐渐愈合，地下趴着一个人，浑身是血。那人显然连站起来都很吃力，撑了半晌，才勉强站起来，挣扎中，那人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一落在地上登时化成碧色的荧火，消失无踪。

    非嫣奇道：“怎么来这里？荧惑在这里吗？”

    辰星也不说话，掌心忽地暴长出一根水剑，寒光一闪，竟然直接往巨人劈了过去！非嫣几乎急出火来，连声叫嚷：“别做傻事！辰星！荧惑根本不会在前面！快回来！”

    道君瞪了她一眼，扯回自己的宝贝胡子，叹道：“还有，若能劝得他出来，就让他将那女子的魂魄交出来，放她自由轮回。人死后，若魂魄被困住，便无法轮回，再等些时日，连属于她的路都会消失，那她就永远是魂魄了。”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那巨人跌坐去一旁，而道正中立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那人穿着可笑的七彩羽衣，长长的山羊胡子，似怨似笑的鼓眼睛，不是道君是谁？！

    辰星收起水刀，随手挥了挥，淡然道：“无所谓，就当找点乐子罢了。你快带我们去找荧惑吧，时间紧迫。”

    旋风顿时刮了起来，越来越猛烈，将众人的衣裳都吹乱。非嫣捂住头脸，在风里大声叫道：“司徒，我陪你一起去！镇明后些进去，辰星你最冲动，给我最后进去！”

    “你确定吗？走上这一条路。”

    夜间子时，天地间阴气最重的时刻，也是打开阴间之门最佳时刻。与非嫣不同，司徒不是擅长术的狐仙，所以打开通道的咒文与术还是需要非嫣。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四个人才踏上阴间路。

    那人有一头艳丽如火的红发……

    众人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四处打量。过了一会，镇明奇道：“非嫣，这里与前两次我们来时不是一个地方吧？”不但没有那个小老头道君，就连迷津河畔的血红牡丹灯都不见，天色似乎要亮一些，可以将迷津河中的旋涡看得更加清楚。

    她指向路尽头，那里延伸了无数条黑暗的道路，蜘蛛网一般交错密集。

    他将毛发拈在两指间，口中念咒。半晌，头顶的天空忽然有乌云散开的趋势，渐渐地，那一块小小的天空开始发亮。司徒吸一口气，暴喝一声：“开！”

    辰星神色一懔，森然道：“那就如你所愿！哪怕你是魂魄，我也要你魂飞魄散永不轮回！”他摊开掌心，眼看着缓缓刺出一根水剑，一直往上窜，直窜了一人多高，原来是一把巨大的水刀！

    慢慢地，辰星觉得喉咙在抽搐，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浑身居然也在剧烈地颤抖着，无法抑制。

    镇明定睛望着他，半晌才道：“谢谢……还有，小心。”

    “呼”地一声，辰星的剑居然划了个空！从巨人身体里直劈了出来，他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只听巨人在头顶厉声道：“凡间的事物在阴间是无法用的！你要再无理取闹，休怪我刀狠……！”

    ——我就是深陷情欲，我不想看开，天也奈何不得我。

    巨人声音肃穆庄严，“你当真没有希望了吗？世间已经完全没有值得牵挂的人吗？如果你肯定，那就走过来，我为你打上印，你走下去吧。”

    辰星有些着恼，正想说点什么来教训一下这狂妄的妖狐，却听非嫣在前面喊道：“到了！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吧，荧惑应该在不远的地方。”

    道君恨恨地捏着她的脸，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个死丫头！每次都和我胡闹！你怎么屡教不改？！这次居然给我带了两个神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我被阴间王骂死啊？！”

    辰星又惊又奇，急道：“你终于知道我是神了！谁说神不可以来？我这不是在这里站得好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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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星张开嘴，觉得舌头不听使唤，他居然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辰星扯住冰绡，笑道：“这样如何？给我记住，凭你，还没资格向我发狠！好，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老实回答我就放了你！”

    镇明望着头顶灰色的天空，淡道：“怎么办，谁先去打开结界？荧惑的脾气一向不好，妄动只会被他攻击。我们须得想个两全的方法。”

    辰星大笑了起来，“什么？帘鹃？那是谁？听也没听过！老实告诉你，我们今日来是找人，你若乖乖让开，我可以不追究之前的冒犯，但你要不识相，我就不客气了！”

    非嫣了然地望了一眼镇明，他也正在看她，两人都有些恍然大悟：难怪荧惑不肯离开！恐怕是炎樱的魂魄在这里！

    辰星只觉整个人好象在瞬间死了过去，竟然动也动不了，怔怔地看着那血人慢慢蹒跚着走过来。每走一步，她的腰就挺直一些，身上的血污也干净一些，从她周身散发出无数碧色的荧光，浮在半空，没有消失。

    司徒回给他一个妖娆的笑，转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他轻轻打开，取出里面的事物，却是一蔟火红的毛发。与非嫣的一样，妖狐用自己的毛发做触媒，用来打开各种古怪结界。

    非嫣耸耸肩膀，“你暂时放心，他想走上那些路阴间王也不会让他走的。和太白不同，他可是真正的从火里化出的神！没有魂魄，只有肉身来到阴间的生神，很容易引起轮回的失误，因为他们的力量太大。所以我猜他一直在附近某个地方躲着，不会太难找。”

    非嫣走去河畔，蹲下来，半晌，居然伸手去捞迷津里的水！镇明大惊，急忙过去将她拉起来，急道：“你做什么？不是说进了迷津就出不来么？！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