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柔声说着，语气里有与眼神一样的嘲讽，却是温柔地。

    “咝”地一声，胃宿不知怎的轻轻痛呼，她的声音腻若奶油，“白虎大人……好痛，请您轻些……”那般地媚眼如丝，淡淡瞥过澄砂苍白的脸，令她唇色更白，整个人看上去好象被冰雪包裹住一般。

    “炼红夫人，你真是蠢。既知被人利用了，何必再这般光明正大地登门问罪？报仇的时候，是不需要仪态的。如果你偷偷潜入印星城，看了我什么也不说一剑砍下，说不定你的大仇早已报了。”白虎淡淡地说着，语气里浓浓的不屑，“宝钦的时候，你居然没死。本是指望你至少可以除掉一两个五曜，结果你却受了重伤。像你这样既没有计谋，又没有能力的妖神，居然会被麝香王看上，难怪麝香山破败得那么快。”

    澄砂完全呆住，脑子里一片糊烂。不能消化，不能接受，他突然吐露秘密的行为，胃宿的亲密行为……她忽地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他的手，躲瘟疫一般地惊跳起来，踉跄着奔去门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好象不认识他一样。

    澄砂暴吼起来，背后的影子忽地就站起，无声地咆哮，张狂的压力顿时充满整间屋子，女宿和胃宿大惊，却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黑色的兽影挥出爪子，立即就要砸中白虎大人的胸口！

    白虎不退反迎，将胸膛挺起，眼神里淡淡的嘲讽，直直地看着她。兽爪陡然停了下来，停在离他胸口不到三寸的地方，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身体自动……不，甚至是她的潜意识自动地拒绝伤害他！

    那真是个花团锦簇的女子，花花绿绿的衣裳，繁琐的首饰，动一下就轻轻脆响。她的脸是一种新雪般的白，映在一团斑斓中分外醒目，教人看了一眼便不敢逼视，端的是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人。

    过往的一切忽然崩溃，碎片扎进灵魂深处，血肉模糊。喉咙深处有甜腥的气息冒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受伤流血了。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陌生，陌生……她连悲伤的感觉都忘记，整个人在急速下陷，坠落，坠落。

    女宿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不由有些着急，轻道：“暗星大人……夜深了，请随我回卧厅休息……”

    白虎挑起眉毛，“原来被你们知道了，如果不介意，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要玩暧昧请等我们走了再玩，莫非你喜欢在别人面前表演自己的床上戏？！”

    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脑子好象突然罢工，拒绝一切信息。白虎的手慢慢抬起，握住胃宿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他喘息着，面色苍白，紧迫地盯着澄砂。

    她拦住红发男子，冷冷看了白虎半晌，才说道：“白虎，你好厉害的手段。”

    一句话说得平淡之极，却又是惊心动魄，女宿觉得自己的腿都开始发软。她转身就走，身后的影子从此再也没有平息下去，永远是一只巨兽，傲然矗立。

    “……你在怨我？”

    澄砂陡然瞪大了眼，怒气渐渐上扬。

    白虎轻轻一咳，忽地勾了勾手指，抬眼看着女宿，轻声道：“女宿，暗星大人累了，你服侍她休息去吧。日后，照顾暗星大人的任务，我全部交给你。她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我唯你是问，明白了吗？”

    他揭开衣服，看看左肩上无法痊愈的伤口，目光渐渐阴郁。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殿外响起，“谁敢动白虎，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吸一口气，困难地开口，喉咙肌肉的紧缩令她一阵剧痛，声音沙哑，“……送我回去！你马上送我回去！我一秒种都不想再待这里！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他们也曾携手笑语，把酒言欢；也曾爱昵亲密，唇舌交融。但一切的一切，都在落伽，被他两根手指搓碎了。他其实一直都冷冷站在两人局外，冷冷地取出七淫珠，把一切温软化做冷硬，毫不留情！

    话到后来激动之极，她猛地回头，恨然地瞪他，瞳仁深处血腥顿现。她挣扎着，要把手腕抽回去，却怎么都抽不回。白虎那般孱弱的一个神，他的手劲或许还不如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上天入地都不怕，偏偏在他面前全身发软，挣两下居然没挣开。

    渡气，疗伤……？她怔怔地点头，怔怔地看着女宿。他笑了一下，神情与袭佑如出一辙，眼睛里有怜悯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白虎大人这样不顾一切地说出自己的秘密呢……暗星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伤害白虎大人？”

    白虎微微一笑，“胃宿，过来，我们继续。”他将胃宿一把拉过去，贴上她的唇，继续渡气疗伤。他的手用力握住她，几乎要将她折成两段。胃宿发出似痛苦似娇婉的呻|吟，看得女宿面红耳赤，一边一边地催促澄砂快走。

    红发的男子忍不住叫道：“白虎！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手下的那个女人，她会变身术吧？！都是你做的！卑鄙的败类！”

    无论她如何让自己的语气冷酷，都掩饰不了酸气，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啊，她承认自己嫉妒到发疯！那一巴掌不单想打他，更想打的却是自己，她恨不能把自己打醒！

    那两道身影在烛火的倒映里又扭成一股，黑漆漆地。她心里的伤口被人撒了一把盐，又狠狠搓了两下，痛的她脸色发青，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呆呆地望着，望着。

    一个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出来，炼红的剑挥下，被那影子挡了住，白虎依旧安生地站在对面，讥诮地瞪着自己。

    他开口，声音低柔。

    她终于把手挣了出来，正要跳下床，白虎却又捉住她的袖子，染了血的手死死捏着她的肩膀，琉璃眼灼灼地看着她，“你知道白虎之神的秘密吗？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虚弱吗……？澄砂，我活不长了，白虎之神是不能受伤的，一点点的伤口和疾病都会要了我的命，因为它们永远也好不了。”

    过得半月，平静无事，胃宿几乎是花了全身的法力，终于缓住白虎伤口败坏的趋势，勉强让他的身体停止内部的坏死。休整了半月，不速之客来访。

    “澄砂，你回不去的。我不会放你走，永远也不会。”

    澄砂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从脚底板一直窜去头顶，让她浑身都打颤发抖。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虎，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白虎瞥她一眼，转身便走，一面又道：“还是回青杨山吧，你还没有资格向我说报仇。”

    她不争气地流下眼泪，又咬住唇把头转过去，肩膀微微抖着。

    澄砂别过脸，不看他，冷道：“我说了，送我回去！你留我下来也没用！我再不要为你做任何事情！你要再用七淫珠逼我，我……我……我就杀了你！！”

    “白虎，”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现在我杀不了你……不过，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白虎，你是故意的——！”

    “澄砂……！我现在不能死！我还不想死！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我……？”

    她说不出话，她无法呼吸，喉咙和肺里面被一层层厚实的物质堵住。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魇了去，只留下一个躯壳站在他们面前，她的魂魄被抽出，浑身发冷，居高临下，眼前阵阵发黑。

    炼红嘴唇直哆嗦，面色惨白，忽地厉声道：“站住！你这个混帐！”她双足一点地，整个人居然飞了起来，越过白虎的头顶，反手就是一剑！那一剑好快！寒光几乎都没有闪，她显然使出了全力。

    女宿急忙伏身，“属下接命，一定尽心服侍暗星大人，不敢疏忽！”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