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胃宿！”白虎冰冷的声音立即止住她的动作，一旁的奎宿和女宿早从马后的包裹里取出大毛毯替白虎与澄砂擦拭身体头发，一股股雾气从他们头顶冒出来，白虎的脸色已经白到发青，眼神却出奇地清亮，平静地望着辰星。

    清瓷淡然道：“喜欢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它既然开，便有它的道理。你要得天下，不见得要杀人，你方才的杀气，是想将这个城里的人都杀尽吧？我不喜欢这样。”

    澄砂低头看着那些妖艳的花朵，半晌才慢慢抬头，右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轻道：“你也来了，清瓷。”

    赶至曼佗罗东城门罗汜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日光三千，映得那座青石古城光辉万丈。

    “当然，女宿，请暗星大人下马。”

    那人被捉住了胳膊，回头淡然一笑，声音清冷：“不，我救了你们，不然你们早死了。”说完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轻盈地脱开了手，走去澄砂面前。

    城民是一点一点涌出来的，先是一两个胆子大的走出来，也不敢太靠前，只是蹲在城门边观望，后来见的确没有危险，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半城的人都聚集在城门口，无数双眼睛直直看着这些神，有好奇的有仰慕的，也有愤恨的。

    澄砂似乎还在梦中，答应了一声就要下马，身子摇摇晃晃地，脚还没踏在地上便一个不稳要摔倒。周围的讥笑声更大了。

    她回头对清瓷大笑道：“如何？天下还是我的，谁也不敢不服！”

    “你挡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何不将曼佗罗的所有城民全部请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看他们选择五曜还是暗星。你们死都不放手，莫不是因为知道天下的心皆不向五曜？”

    澄砂连头也没有抬，淡金色的长发盖住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女宿已经惊叫了出来，一把放开她！

    “我等愿意追随暗星大人……至死不渝……”

    那老者倒是很平静，扶着拐杖，淡然道：“老朽向来孤陋寡闻，平生不过略读些书，为他们尊为智者实在赧颜。关于麝香山与印星城之争，发生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但老朽最近听说四方之神脱离了麝香王，拜了暗星大人。请问这是真的么？”

    至此，白虎带来的五千神官全部被歼灭，其他的二十八星宿想来有识时务的，早就自己逃命去了。空荡荡的城门前，只剩下白虎他们五人。胃宿思及他们此番狼狈景象，眼眶都红了，一时赌气，驱着马蹄狠狠踢上去，“啪”地一声竟把一具尸体踢断成两截。

    辰星喃喃地说着，无意识地将花瓣搓碎，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下来，又变做一朵红花。他忽然反应过来，回头暴吼道：“清瓷！又是你来搅局！”

    奎宿大惊，本能地要伸手出去捉住剑身！但辰星却狡猾地画个剑花，贴着他的手指缝钻进去，那剑如同长了眼睛，剑尖蛇一般打个转，直刺白虎的心口！

    荧惑忽然停下动作，“咦”了一声，那红色的雨落在他掌心的神火上，瞬间变做了灰消散开来，但一飘在地上，居然凝聚成团，化做一朵妖艳的红花。

    澄砂最倒霉，满头满脸都是雪，半爬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白虎微皱起了眉头，轻道：“暗星大人……？请下马。”

    众人都吃了一惊，急忙抬头，却见一条玉龙从天而降，夹杂着扑头盖脸的呼啸声，快到了极点！众人来不及躲闪，惊呼着被龙头狠狠攫住！白虎只觉全身一温，似是一大盆水淋了个彻底，寒风一吹，登时如针刺骨。

    没过一会，众人就拥着一个老者缓缓走近前，那老人胡子须发都与雪一样白，几乎将眼睛都遮住。旁边有个胆子大的男人低声道：“这……这位是我们城里面年纪最大的智者……我们都听……听他的意见……”说得结结巴巴，说完之后却兴奋极了，回头对他媳妇一个劲挤眉弄眼，好象在说终于和神说话了。

    原来那不过是辰星唤出的普通水龙而已！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觉情况大不妙。曼佗罗这里滴水成冰，全身上下被淋个透彻，就算他们是神，也抵不过突如其来的严寒。胃宿打个寒颤，脸色顿时惨白，衣服上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她脾气暴躁，哪里忍得住，翻身下马，提剑便要上去城楼与辰星拼了。

    两条水龙忽地绞去一起，被他一手抓住，瞬间变做一柄长剑。辰星低喝一声，“着！”及肩的黑发如同绸缎，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那剑去得却不快，似是有点试探意味，轻点白虎的喉咙。

    白虎抿着唇，一个字也没说，目光闪烁，里面尽是凛冽的冰雪。

    正在胡想，忽听荧惑在后面急道：“就是现在！你还等什么？！把暗星除了！”说完，一道火热的气息从他颊边擦过，荧惑黑色的身影在雪地上画出一道黑线，转眼就窜了出去！辰星怔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跟着冲了过去。

    白虎让了开来，霎时，所有人的眼光就直接落在了澄砂身上。一时间，吸气声，疑惑声，鄙夷声四窜。马上只有一个半睡半醒的小丫头，不但没有一点风采，看上去还恹恹地，这是暗星？骗人的吧！

    眼前忽然乱红飘零，似是突然下了一场红色的暴雨，那红点点落在发上，手上，脸上，很快就滑了下去。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如同幻境。

    辰星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里的剑用力扎进雪里，冷眼望着天边，不甘不愿。

    荧惑掌心放出艳丽的神火，所有的冰雪刹那间消融，他整个人忽然消失，化做一道影子，瞬间就要把神火罩下去！辰星有些犹豫，手里的水剑闪了闪，慢了半拍，两人一上一下，一齐攻上去，便是麝香王在世，不死也要受伤。

    荧惑忽然转身，一把捉住一道影子，冷道：“你又来做什么？这一次是想救暗星？”

    辰星如遭重击，胸口一阵窒息。是啊，这里是曼佗罗城，她的故乡……他苦笑一声，叹道：“我们当真是双手捧着曼佗罗城送给四方……回去镇明一定要发火……”

    白虎冷冷笑着，看穿他的故作镇定，用重话刺他。

    荧惑转过身，冷道：“人呢？全部出来，给你们选择的自由！”

    那老者立即道：“既然如此，能否让我等贱民瞻仰暗星大人的风采？”

    澄砂右眼微笑，左眼却流出泪来，幽幽地说道：“很辛苦啊……你这次来是做什么呢？又是不让我得到曼佗罗？你方才如果不让恶之花开，我已经将那两个五曜的脑袋扯下来当香囊了。清瓷你几次三番来阻挠，是想做什么？”

    女宿刚将澄砂扶起来，想掸去她头脸身上的冰雪，却听身后奎宿的惊呼声，他回头一看，就见荧惑与辰星两个五曜，一个从左一个从右，满脸杀气地朝这里奔过来。他大骇，本能地将澄砂抓紧，几乎要勒断她的胳膊。

    辰星冷笑道：“除了放狠话，现在你还能做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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