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那个叫做室宿的神官,白虎用她换了女宿,事实上,从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女宿。
镇明起身,一面又道:“我去看非嫣,只怕她还有什么不适,须得小心看护。”
司徒忍不住哽咽,红了眼睛冲过去推门。辰星知道他是急了,自己必然拦不住,只能让开了身体任他过去。镇明在里面待了三个时辰,该说的,该恨的,总有了结的时候,她,也总有死去的那一个瞬间……
澄砂淡然道:“酒拿来,我喝。”
澄砂冷冷看着她失态的哭叫,一个字也没说。室宿哭了半天,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更是惶恐,只敢偷偷用眼角瞥她,观察她的神色。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镇明深吸一口气,只觉全身都轻松了下来,终于卸下一个巨大的包袱。他飞快地往非嫣的房间走去,脚步异常轻快。
荧惑忍不住,沉声道:“但……如果只是一个传说怎么办?你还是别报太大的希望比较好……你我做神也有数千年,何曾听过有圣地?”
两颗泪水悄悄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顺着她的鬓角滑下,仿佛她也在替他难过。
“哦?”白虎笑了起来,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屋子,室宿急忙退了开去,心还在一个劲地跳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白虎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压倒。他的声音如冰,“澄砂,你想惹怒我?”
辰星急道:“你什么意思?!不想活了?!做了那么久的神,你难道想打回凡人,生老病死?!”
“刚才吵到你了吧?”
澄砂淡淡说着,合上了眼睛,再不看她。室宿连滚带爬地奔出门,急忙把门关上。刚松一口气,却见前面行来两盏琉璃灯,白虎正含笑看着自己。她的腿又是一软,跪在地上行礼,“室宿见过白虎大人。”
澄砂把酒壶丢了出去砸成碎片,然后冷道:“酒已喝过,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辰星登时哽住,再说不出话来。良久,他长叹一声,“只是,就这样散了,我好生不甘……”
这句话一直徘徊在耳边,如同梦魇。她陡然咬紧牙关,既然逃不掉,那就挺身上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什么天下,什么江山,大不了一条命。你聚了江山,我便毁之;你得了民心,我便夺之;你成了王,我便诛之!
她森然与他对望,眸中瞳仁乱跳。白虎眯起眼,忽然笑了一声,“好可怕的杀气,暗星,还是澄砂?或者说,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澄砂用力关上窗子,好象这样就能把他的模样从脑子里震出去。阵阵细语声从天绿湖那里传过来,仿佛风的呢喃,一个字也听不清。她拉高被子裹住耳朵,只觉心跳越来越快,深沉的黑暗开始旋转,一个劲地掉下来,要把她吞噬。
只不过一夜之间而已,她觉得所有的事物都变了,变得她完全不能理解。
情欲竟然不是虚幻的东西,它痛起来,撕心裂肺,那不是假的,它的存在如此天经地义。但为什么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明白?他的所有过去,一切都是空虚的,曾经追求的那种境界,原来根本不存在。不不,镇明,你不是风,你也不是水,你如何能无情?
“她九千年的妖力被暗星破坏殆尽,肉体又受了严重的伤,除了这个方法,我想不出别的法子能让她继续活着。”
镇明沉声道:“与她一起做凡人,有何不可?麝香山如今已失,此事令我无心再战,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该来的时刻总要来,麝香山的崩溃不过迟早而已。辰星,倘若曼佗罗为你几乎丧命,你还有心再管其他的事情么?”
“但我更希望我们的孩子叫弥砂……你喜欢么?”
他解去她衣裳的带子,伏身而上,将她抱在怀里,轻怜蜜爱。
辰星皱着眉头,有些不赞同地蹬着镇明。镇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曾经璀璨不可逼视的雪白长发,如今长不过及肩下,短只盖耳,参差不齐地散在脑后,额上的殷红朱砂痣也成了淡淡的紫色,看起来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对我来说,麝香山已成旧梦,纵然夺了回来亦无心发扬光大,那只是不甘而已,无关野心。江山秀丽磅礴,只要三界平安,众生和乐,谁做神还不是一样吗?白虎既有心去做,让他放手一搏就是,天下之心皆不向五曜,那也是无可奈何。”
“这是……?”
“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澄砂,你逃不掉的……”
白虎摆了摆手,“起来,今天不用守在这里了。暗星大人睡了么?”
刚走到门口,荧惑迎面而来,一见镇明,立即说道:“你等一下,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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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明柔声唤着她,手指划过让他爱怜的轮廓,这样的动作,数千年来他已经做了无数次。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笑吟吟地回应。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映在他眼中,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触目惊心”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明日我与炎樱也要离开王城,我们有缘再聚吧。”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黝黝的物事,递过去,“拿着,这是炎樱要我给你的。当时以为非嫣顷刻必死,说出来也无意义,既然你替她续了命还有百年的时间,给你也无妨了。”
不,管他什么情欲是毒,管他什么麝香山清明圣洁,那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一生最想要的人,最渴望的人,他竟然没有能够抓住她的手给她幸福。如果这样剐心的痛,是有罪的,如果与她一起的甜美,是有罪的,他宁愿做罪人。
“你太聪明,什么都看得比我开。但这一次,躺在这里的人怎么会是你?”
“白虎,我不认输。”
“你是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这是她注定要失败的战斗。对手是她永远无法亲手杀死的敌人。
镇明将那物事拿手上端详半天,原来是一块青铜的薄片,触手光滑,上面绿锈斑斑,显然年代久远。薄片上似乎刻了一些字,但都已经模糊一团,完全看不清了。
他喃喃地说着,额间朱砂痣泛出殷红光芒,在帐内隐约闪烁。
“你有几千年的功力可以给她?今天一度,不过让她多活一百年而已,百年对我们来说如同弹指瞬间……镇明,她如今也失去了所有妖力,就是从头修炼她的身体也不允许了,你难道打算百年之后再续命吗?”
他笑得淡然,荧惑见他眉宇间阴郁全消,仿佛雨后初晴,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不由也为他感染,勾起了唇角。
澄砂夜半时分忽然惊醒,睁开眼只有满目深沉的黑暗。她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了,总在四更左右莫名心惊而起,满身虚汗,仿佛全身都掉入一个巨大的旋涡里,缓慢却坚决地往下掉。
荧惑说道:“似乎是引子之类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宝钦城古书记载的传说,带着青铜引子一直往南走,可以找到圣地,圣地有泉水可治百伤,活死人。你若能带着非嫣找到那里,替她把内伤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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