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君叹了一声，走去辰星面前，沉声道：“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阴间真是被你们这些神搞的乱七八糟，总是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非嫣无奈地叹息，“辰星，到现在你也没看清一个事实。她并不希望你这么做，不是吗？她想要的只是以后不要再遇见你而已，临死的最后一个愿望，你也无法满足？”

    非嫣清了清嗓子，“是关于阴间的。前几日我赶路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出来修行的无尘山同僚，他们告诉我，阴间近期好像有了一些变故。”

    非嫣轻道：“我还没说完，那天我遇到同僚，他们告诉我，阴间有些变故。因为麝香山崩溃了，所以当年麝香王与阴间王设下的承诺也跟着失效。神界初建的时候，为了区分人与神的不同，阴间王让神永生，即指就算遇到什么意外神死了，魂魄也会立即消散，永不入阴间。这是他们的协议。但现在改朝换代了，白虎做了新的神界王，又没有和阴间王定下新协议，因此，神不再永生，死后魂魄也会进入轮回道。”

    非嫣鼻子向来灵敏，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辰星和清瓷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劲。她转了转眼珠子，发觉镇明维持沉默，好像不打算逼问自己曾经的同僚，而玄武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打算。

    辰星还是没有说话，看上去神色虽然平静，但眼底却是波涛汹涌，情难自己。非嫣柔声道：“我见你刚才一直看着卖艺的，就明白啦。你一直想着曼陀罗姑娘，是不是？”

    “掉去这黑色的河里？”清瓷见迷津里隐然有无数大小漩涡，漆黑望不到尽头，也忍不住有些发寒，“掉下去会怎么样？”

    非嫣笑道：“就是为了废除协议的事情来的，道君，现在神死后也可以进入轮回了，那你看看对面那个很英俊的小子能轮回不？就是他啊，那个穿黑衣服的白脸小子。”

    “为了不出意外，我要跟着你们。唉，今天这事要被阴间王知道了，我又要被怪罪！”他狠狠瞪了一眼非嫣，她也不说话，只是扯着他的胡子对他甜甜的笑，笑到他都没了火气，只能由着他们去。

    “那是往生之人身上留下的所有欲望，这条路就是洗刷欲望的路，走完它，往生之人便会平静下来，忘记生前种种痛苦喜悦。”

    镇明替他斟了一杯酒，然后仔细打量他。他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有一些不同，无论是笑还是沉默，都仿佛是虚幻而且心不在焉的，但，曾经不可一世的犀利自负，也消失无踪。

    辰星轻道：“真的能去？道君……他不是说了神的魂魄阴间无法容纳么？他不会再次怪罪？”

    “轮回道到了。”非嫣笑吟吟地说着，忽然把手放去嘴边，大声叫道：“道君——！我来了！你快出来！”

    辰星不等她说完，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落在桌子上，酒液洒了一身。非嫣想不到他反应如此巨大，不由愣住了。辰星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用袖子拂去身上的酒，一面强笑道：“哎，真是的，居然连酒杯也端不稳，看样子我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抱歉！”

    “等我？”辰星愣住。道君转身指向后面，“仔细看看，那里的路一直没消失。还记得是谁的轮回道么？”

    清瓷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色，忍不住流连，非嫣挽住她的手，笑道：“这里是三步不回头，清瓷你是人，千万别在这里迷失了，不然就会掉去迷津里哦！”

    “自从离开麝香山之后，就再没遇过你了。辰星，这些日子都去了什么地方？有见过荧惑么？”

    非嫣顿了一下，才道：“辰星，你这些日子行踪不定，该不会是想自己找到阴间的入口吧？”

    玄武和清瓷对望了一眼，都笑了，站起来齐齐点头，“有这个机会，为何不去？”

    第二次了，他回避自己的问题。镇明不动声色，他果然变了不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他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对面的清瓷玄武，笑道：“对了，还没告诉你，我和非嫣最近打算和玄武他们同行。近来神界有些异动，民心不稳，我们在宝钦相遇，所以一起商量着打算回麝香山探探情况，如果你没事，想不想一起去？”

    说话间，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迷津河与牡丹灯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面前只有无数条七彩斑斓的道路，仿佛巨大无比的蜘蛛网，纵横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非嫣猛然转身，看都不用看，直接扑过去轻车熟路地在熟悉的位置捞起熟悉的胡子。“好道君！想我了没？”她嘻嘻笑着，用力拉着面前那个矮个老头的山羊胡子，那老头又矮又胖，偏偏还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的羽毛袍子，看上去就像一颗皮球。此刻他正龇牙咧嘴地扯回自己的宝贝胡子，一面冲非嫣瞪眼睛。

    话说到这里，一直保持沉默的玄武忽然问道：“神不再永生，是不是说我们现在都成了凡人？”

    ****

    清瓷勾起嘴角，“看起来阴间的王倒非常仁慈，往生之地，到底与人间不同。”

    非嫣耸了耸肩膀，“掉下去就上不来啊，迷津看起来是河水，其实里面是空的，充斥了世间所有的欲望怨恨等等，等于将自己的一生重新经历无数遍，痛苦也重尝无数遍。在阴间，能得到轮回的人，都是在这里经过挑选的，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就被迷津拉下去。轮回也是需要资格的。”

    他把玄武清瓷镇明通通说了一遍，却独独漏了辰星不说。非嫣撅起嘴，“你是故意的吧，道君？明明知道我不是问他们！”

    清瓷顺手捞了一朵火焰，却见里面写着“伤”，她叹道：“大约活在世间的人，死后鲜少有快乐的，都是怨气悲伤。欢少忧重，人的一生都是这样么？”

    非嫣笑道：“倘若都是快乐，谁还愿意死呢？就是因为幸福难求，所以才珍贵，才值得去珍惜。不过话说回来，很多怨恨都是自找的。人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一旦进了死胡同，就出不来了。”

    “我……去见她？……可以吗？”辰星恍然如梦，只觉耳朵里，眼睛里，全身所有的毛孔里都在震撼，发出嗡嗡的声音。他或许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一天的存在。

    她嘻嘻一笑，欢快地说道：“辰星，有件事要告诉你，听了你别激动哦。”

    非嫣抱着他一顿蹭，大大撒娇，“司徒那小子就喜欢闷骚，装模作样。道君你可别被他骗了。”

    他扫了一眼对面的清瓷他们，见到辰星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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