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盛世?”程七冷笑,内心虽不情愿,仍是亮了长刀。“真有盛世,你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了。”
一开始,少年像在想着如何解决,后来愈走愈远时,他又开始背起诗来——
透过轿帘,他瞧见那少年身形顿时停住,直勾勾地望向这里。他哼笑一声,等着看少年落荒而逃的美景。
顿时,众人抽气不断。
东方非不惊不慌,在轿内支手托腮,迎接意外中的一段小插曲。少年的身影由远而近,像还没有发现街头这一端发生了抢案。
“大人别怒。”太医讨好地说:“下官想起来了,阮东潜是两年前科举入榜的,名次不高,自然没能让大人注意。那时张大人曾将名单交给您看过,您并不反对,所以……”东方非势力已大到随心所欲的地步,科举一甲可以由他定,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大事口头过问,小事随他。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明明是我生辰,为什么我还得背完它才有饭吃?一郎哥,你别太严啊……”
这少年看来还不算太天真,这样玩起来才过瘾。“小公子,你暂住在哪儿?不如明天你跟我一块去举报,我们来赌赌,看看承办的官员是十个里的哪一个。”举报之后,他要让五军都督放纵这区的罪犯,要让这小家伙看看什么叫官啊。
他一身官服,未戴官帽,一头黑得发滑的长发披在身后,俊雅的容貌带着几分天生的贵气。即使宫里有人不识他的相貌,但一看他的官服与气度,就知他位居高官,而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红官员。
一年后 琼林苑
“国丈爷,有人说首辅对阮东潜极有兴趣,万一您插手……”
“在下姓阮。”
“谁遇上我,就像条狗似的?”
东方非不知该称谢少年间接赞美他为孔明再世,还是该恼他竟把他跟不知是谁的家伙相比。
“……还好。”东方非确认石敢当已归位,再看向那模糊的少年身影……方才他到底是用什么异术移动石敢当的?
花园的隐蔽处继续有人在说话——
“对了!下官也想起来了!”另一名太医说道:“阮东潜祖籍常县,是前任都察巡抚阮卧秋的远亲。”
“你……你也是官?”程七震惊问道。
少年一怔,问道:“要贿银做什么?”
太医迟疑一会儿,答道:
“首辅大人,您看起来心情真好。”与方才简直天壤之别。
带着期待的微笑忽然僵住,东方非看见始料未及的景象——
“小兄弟,今天是我生辰,我请你吃个夜消,当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嘴角微扬,他诡笑道:“自然是请上头的官员为你处理,保你性命。小公子,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上头的官员会因为你的举报而认真做事吧?”
东方非立刻掀帘出轿,注视着少年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街头。
这十多年来什么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无一幸免,能让他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几乎没有,长久下来他也真要以为自己与意外绝了缘。
“……我今年二十出头。”少年的小脸微晕,明显可见心虚。
一名年轻男子慵懒地托腮,漫不经心地半躺在屏榻上,半垂的丹凤眸不太起劲地扫过手里的书卷。
好个阮东潜!他原本以为阮东潜是一般人才,没有想到他这么有骨气,这一年半来阮东潜是做了什么,竟然能在藏污纳垢的官员间挤上来,还斩了国丈那老秃驴的侄子?有本事!
“我?”东方非有趣地笑道:“状元公,您是说笑话了。主考官不是本官,您胡乱喊恩师,可会让其它大人不悦的。”
东方非轻笑:“小兄弟,本官用人有三个原则,一是好人不用,二是蠢人不用,三是凡敢坏我事的人。现在本官就可以预言,你将来必定死在你愚蠢的手下。”
东方非俊瞳抹过异采,嘴角勾笑:
东方非轻蔑笑道:
“没有想到,连京师内都有这种事发生。”少年微恼。
后半句消失在李公公的嘴里,多半是被国丈喝斥了。东方非不再细听,神色愉悦地走回琼林宴上。
“首辅大人!恩师!”新科状元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连忙打躬作揖道:“东潜以后还望恩师多多提携!”
阮东潜啊阮东潜,你会让本官看见什么呢?你的高风亮节?还是,你也会像条狗一样地伏跪在我面前求前程?
“皇上自然是听国丈爷的话。”那语气有点言不由衷。“可是就算没有首辅插手,阮东潜身边有个白发老军师献计,又有贴身护卫为他挡刀挡剑的……”
东方非闻言,俊脸带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新科状元一见他出后花园,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
琼林宴归属礼部负责安排,若不是他身兼礼部尚书,这种无聊的庆宴谁来?走到后花园隐蔽处,忽地听见有人喁喁细语——
“哼,那东方非是闲着无聊找人当狗玩,日子一久他连阮东潜是谁都记不得了。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老夫是皇上的岳父,你说,皇上该听谁的话?”
东方非一见此人就看穿了他的本性,根本不想费心费力在他身上。他以首辅之身圈点一甲,本就不是公开的事,这新科状元还没有正式入内阁,就已经打听好朝中势力。文章洋洋洒洒写得正气十足,不表示这个人的骨头不软啊。
两名太医转头一看,脸色大惊,双腿虚弱地跪下,颤声道:
七个月后
“七哥,那是鬼么?”
“哼哼,也算是阮东潜倒霉,谁教他不肯同流合污。好好一个人才,得罪了上司,只能去偏远的下县当县丞,他啊,是血淋淋的例子,咱们千万要引以为鉴。”
“国丈爷,没有皇上跟首辅的下令,谁也不能指使大内高手……”
东方非一怔,回忆半晌,才道:
程七一听他是官,本要立刻撤退,后来一听他已经跟手下打过照面,当机立断喝道:“把他拖出来带走!”
“大人,您是指……”
东方非将折扇合起,轻轻握住两端弯外折,笑道:
东方非抚过扇把,优美的唇形微地上扬。
东方非暗笑他的沮丧,道:“听小公子语气,是刚来京师?”
民间有传说,历朝状元才气无人可比万晋二年状元东方非,但朝官心里自有分明,自万晋六年后,一甲由东方非定,他要闭着眼随便圈选,谁又敢说实话?
这是什么妖术?东方非微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异象。这少年是巫觋?
“他也不过自认自己是个体恤民情的好官罢了。他要入了朝,遇上东方非,看他像不像条狗?依他的风骨,能当八品县丞,还是他走了好运呢。”
“大人,是程大人,当初是您亲自开口让程大人去的啊。”
“首辅大人……我们、我们不知您大人在这儿,这时候,您、您应该在内阁票拟奏本啊……”
“干什么你们?”那少年大叫,竟直奔而来。“京师里胆敢抢劫!”
少年哈哈一笑,声音干净而悦耳:“阮姓跟一般百姓没有什么不同,我有的,旁人也会有。”他看看尽黑的天色。既然只有他一个人目睹了抢匪的尊容,那他继续留下来,对轿内的人也不好。他抱拳笑道:“兄台,你回府小心了,这桩抢案就交给我负责,半年之内我一定解决。”语毕,他搔了搔头发,缓缓踱步离开这条夜街。
混合着多种药材的药香,弥漫着整间药房里,是老太医逃命前特地点上的,夸口能改变他的心情——
“如假包换。不只如此,本官上轿前还瞧见角落有个少年直盯着我,那少年就是你的同伴吧?”
轿子停在无人的街道上,两侧店面早已关上,连盏外灯都没有留下,但借着明月,即使隔着轿帘,也能看见七、八名隐约的男子身形。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高采烈过,也很久没有这么热中期待过。阮东潜,你在哪儿?快来京师!快来吧!
原来这少年,是个有正义感的傻子!
“不必了。”少年笑道:“我就是官了,这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身着礼部官服的东方非赫然停步,睨他一眼,问道:“谁是你恩师了?”
少年沉默地扫过眼前纷纷抽刀的抢匪,有的人连刀子还拿得不稳,有的则是明显打起颤来。
这老太医连点小事也做不好,还留着做什么?正想着要如何刁难太医,忽然间听见外头有官员在交谈——
“公子,虽然我们是抢匪,但也是讲义气的。我们不会强逼你出轿,只要你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丢出来,立刻放你走。”
“不不不。”少年笑着推辞:“既然我是京师官员,当然不能接受兄台的报答。不过,真巧,今天也是我生辰呢。”开心地说。
皇朝内,谁的势力还能压下东方非?
万晋十六年 太医院
少年凝重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街头,也没有要追的打算,过了会儿才上前问道:“兄台,你还好吧?”
轿内的东方非则是兴致勃勃地注视接下来的发展,完全没有要出去帮忙的打算。通常有正义感的人,到最后只是死路一条而已,他还没亲眼见过有人被乱刀砍死,正好,看场生死斗当是祝贺他生辰吧。
“兄台,反正你也没损失,不如回家睡个觉,明天醒来忘光光。”少年建议。
“住嘴!”
但在此之前,总要搞清楚一个小小的少年到底是有何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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