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一手拽着东子，一手伸到东子嘴前：“我知道你气着呢，你咬一口，咬得重点，解解气！”

    “我手机给偷了。”东子眸子一沉，愣了一会说：“我今天就去把她们接回来。”

    晚上又被警局的电话紧急叫回了，替一个突然丧父的警员的班，去盯一个商业诈骗犯。

    李奶奶见他发慌，赶紧安抚：“别慌别慌，你外婆那天上楼梯摔了一跤，刚好被你朋友看见了，给送医院去了，你朋友见你妈没人照顾，也给接去一起照顾了，挺好的，我去看过了，那病房跟疗养院似的，多亏你这孩子交了这么好一个朋友呢，要不然可急死我，找你又找不着。”

    这种甜蜜的魔窟，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今晚得跪搓衣板了。”

    “你开哪呢？”

    门内乌烟瘴气，撩人灯光处，有人抽烟有女人在咯咯娇笑，东子晶亮的眼快速扫了一下在座的六七个人，刚赔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却在角落处瞥到抱着一个小男孩的高大男人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抿着唇死死瞪着那个方向，俊脸瞬间沉了下来。

    所以战战兢兢地住了两晚以后，早上，东子借口要吃有名的宋式灌汤包，指使邓垅去买，邓垅二话不说就拿上钱包车钥匙出门了，在阳台上目视邓垅驾车离开，东子就收拾了一下，穿着来时的衣服跑回了家。

    那漂亮男孩怯怯地缩了一下，简直要哭出来了：“垅……垅哥，不，不是我，你那些朋友说我要不过来，就找老板扣我奖金。我……我还要供我妹妹上学……”

    所幸，那应该不是邓垅的会所。因为是临时介绍来的替班，领班经理也就没有太多苛责，只是招呼他手脚勤快些。这侍应的活东子自然顺手，老实干了三四天，向上头汇报了几次嫌疑人的活动，以及接触的人物。

    在座所有人莫名其妙，邓垅利落地站起来冲出去，一边回头抱歉一笑，“嘿，是我那口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今晚可有得好受了。”

    妈妈，我面临着一个选择，我该怎么办？请给我一些前进的力量吧。

    “你不就气我在外面胡来吗？我改还不行吗？我都戒夜生活了我，谁约我出去胡混我把谁骂一顿，我收心还不成吗？”

    他往家里打了几回电话，发现都没人接，可邻居电话又给忘了，这边的公事又走不开，只好一边着急一边工作。

    邓垅在旁边看着祖孙俩人抱头哭泣的模样，再瞥了一眼东子那无动无衷的妈，心里顿时也不是滋味。

    “搁以前，我就是个看上人就直接上床的主，现在可好，我都不敢出去鬼混了，我就怕我那口子不道在哪做小卧底呢，直接给撞见了。”

    他抬眼看到杵在门口的东子，表情也是认真的，拧着眉问：“回来了？怎么电话老关机呢。”

    “你去问问别人，这还是以前的邓垅吗？我告诉你，没人能信。”

    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他想，拉开些距离会比较好些。

    此刻没地方出气的邓垅，真想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踹到太平洋去喂鲨鱼。

    在家呆了不到一天，反反复复看了手机好几次，没有那个人的来电，放他鸽子总有点忐忑。后来甚至跳起来找那本夹了照片的书，还真找到他的照片，瞅了好一阵，骂了一句“神经病”，又小心放了回去。

    “你……”

    闹了那么久，自然是打算押着他过二人世界的。

    他撂下了狠话：“艾东你他妈听着，我邓垅就是个孙子，我是你艾东的孙子，我他妈为你干尽了莫名其妙的事，你有一个妈一个外婆，我就觉得自个也多了一个妈一个外婆，我放不下了我。”

    “妈的！”邓垅啐了一口，“他们让你过来你就来，你他妈的不能躲一边自己凉快去啊！你他妈是老实还是傻？！”

    这种声色场所从来都是藏龙卧虎的，说不定下一秒就沾了一身腥，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任人宰割了。

    “你！”东子简直被邓垅的胡搅蛮缠打败了，一时拿他没办法，正干瞪眼呢，不想刚才坐大腿上的漂亮男孩出现在转弯口，泫然欲泣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娘们。

    他外婆也正好醒过来，见是东子，忙声音微弱地招呼着：“东东，东东，跑哪去了？外婆想你了，过来让外婆看看有没有受伤。”

    邓垅嬉皮笑脸地低头吻他，柔情蜜意道：“我这不也要弄明白我在你心里有几分重吗？我现在知道了，你天天等我电话呢是吧？我就说呢，你心里不可能没有我。”

    冲到邻居家，邻居奶奶来开门，见是他，说：“东东，你回来了啊？！”

    这下可好，东子头顶简直要冒黑烟了，气得一把甩开邓垅的手，气哄哄地扔下一句：“我下次要再理你这孙子，我他妈就是个孙子！”

    东张西望了一会，东子悄然推开一扇门，门内热闹地很，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蛇一样攀在肥胖的男人身上，一杯杯灌他酒，东子眼见不是那人，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对了，有时候觉得累，很累，仿佛所有的梦想和放肆都被那些责任束缚住，一辈子放不开手脚，身体累，心更累！

    这样的渴望明明早就没有可能，可是十几年了，他还是不能控制心底的渴望，东子将妈妈有些凉的手抬起来贴在自己脸上。

    东子满心疲惫，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身体，把邓垅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去。

    真是让人走在钢丝上的苦差事啊。

    晚上有邓垅的护工照顾着两位长辈，闹别扭的东子被邓垅拽出了病房，然后一路拖拽，被压上了邓垅的豪车。

    他觉得自己挺可笑，为邓垅那样的流氓左右摇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找不到落地的地方，他犯得着吗？这都没正式好呢，就开始到处风流找快活，他艾冬就一小人物，就想找个人一起陪自己到老，他犯不着找这种风流胚过日子折腾。

    邓垅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简直爱死了他生气别扭的小模样，想了好几天的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这么想开了，人也就舒坦多了，再也不纠结了，以前的日子怎么样的，现在照旧怎么过，人的骨子就是贱的，没有过不去的槛。

    随即一个酒杯擦过东子的耳际，哐当掉在地上，东子汗津津地关门退了出来，擦了擦脑门的汗，继续朝前面的那扇实木门走去。

    这晚嫌疑人跟丢了，东子的视线只是离开了十几秒，那人就不见踪影了。明明看他正跟女人调戏喝酒，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东子有些急，上下都找了一遍，就连男厕所都去了，还是没找到人，东子想了想，也就楼上的VIP区没有去过，于是偷偷上了楼。

    “咱们是要回家啊。”

    他这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只好久久凝视那哭鼻子的小男孩，见他抬眼恶狠狠瞪过来，在他眼里，那懊恼的眼神分明含着一股撒娇味，顿时咧开嘴，恶劣地笑了。

    “我说我要回家。”

    他急切地说：“小艾，你听我解释。”

    他低头瞅了一眼被抓住的爪子，眼睛都红了：“脏手拿开！”

    朋友们总算嗅出空气中那股子醋味，顿时嬉笑一片不正经起来，“哈哈，邓垅这小子今晚休想上得了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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