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零零碎碎的画面，从眼前滑过，他疲惫的神情那么明显，自己却没察觉。“不要胡思乱想，”他抱了抱她，“下去放松一下，约个朋友吃吃饭，聊聊天。”

    窗帘没有拉上，日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照进来，他睡得很安静。

    他嗯了声，反复地轻吻着她的耳朵：“我没有比较，我是心疼你。”

    电梯门悄然打开，风尘仆仆的人快步走过他们身边，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看到许南征，脚步非但未顿住，反倒是跨前两步一把拉起许南征，猛地掌扇过去：“好好，你爷爷最宠你，没想到最后也是你，给我们许家丢尽了脸！”

    他的话，恍惚像是那个法国纹身师说的话。

    他一动不动跪在那里。

    因为纹在衣领以下的位置，又是后背，平时别说是别人，连自己都看不到。

    他一声不吭，置身事外。

    那个人建议她挑些特别的图案，可是她却仍坚持纹这个。她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可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束缚在许南征身上，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无论走的多远，都逃不过这个结局。

    没有任何缓冲，膝盖嗵地一声砸到地上的声音，同时砸进了她的心底。胸口有什么涌上来，竟险些哭出声，可最后还是紧紧攥住拳，压住了所有的眼泪。

    “他秘书说他只是路过北京，我去陪他吃顿晚饭，”他边摸出烟，边解释，“今晚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好时机，我估计要被教训一晚上。”

    话没说完，就被他忽然搂住，狠狠吻了下去。她被吓了一跳，却很快就闭上眼，回应这个绵长而深入的吻。

    就像当初他从清华退学，就像当初3GR那场暴风雨。

    啪地一声骤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被打的人却没有任何躲闪，只是顺着掌势退了半步。

    她感觉他滚烫的手心抚着自己的后背，还有腰间的皮肤。反反复复，撩拨着两人之间的温度，没有语言的交流，到最后他才低下头，轻咬住她突出的锁骨。忽然一阵嗡鸣，是韩宁的短信。

    他也同样是接受了调查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你放这么长的假，是不是也因为受贿案？”韩宁难得愣了下，才叹口气：“还是瞒不住你。不过不算严重，我说过，我比许南征情况好太过，他到现在还被监控，我不是已经恢复自由身了吗？”

    所以她只想纹下个不可磨灭的印记，忘记他，彻底远离。

    她太了解南南的性子，骄傲，不服软，又格外尊敬长辈。所以只要自己找他谈，不论是从自己对他的质疑，还是出于一个长辈的恳求，他都不会再继续下去。母亲看着萧余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对她身旁的韩宁略点了下头。

    或许她也于心不忍，许南征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如果不是为了为人母的一点私心，又怎会一次次地用长辈身份，劝许南征离开笑笑？

    她明白他无法化解的愧疚。

    压得胸口生疼，疼的不敢呼吸。

    韩宁陪她回到酒店，就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哭到睡着，到半夜才轻拍醒她，一口口给她喂着温水。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她半步，到她第二天中午醒来，才看到韩宁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睡着了。

    她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被人握住了手。

    如今又是受贿案，一个普通老人家都不一定受得了，又何况是身体每况愈下的人？纵然他最后被证实没有任何问题，却仍是晚了。

    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很淡地笑著：“你知道女人最忌讳什么吗？就是用来被比较。”

    韩宁刚才准备点燃，就侧头看到她因刚才缠绵而发红的脸，心中一暖坐下来：“完了，我舍不得走了。”

    等到众人终于拦下父亲，他才又跪了下去。

    母亲抿唇看她，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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