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监控一直拍到市局门口, 何母的脚步丝毫不迟疑，她飞快地穿过了马路，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拐了弯, 失去了踪迹。

    “他可以选一个同伴，随便找个借口，比如‘喝了酒’，搭别人的车回到公司，同时，故意找点事，叫一个或几个下属来加班——这在律所是常事，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做为二级合伙人，他有独立办公室，他可以在别人忙的时候悄悄离开，用替罪羊的领带杀了何忠义，藏好尸体，再回到办公室，装作上了个厕所的样子。”费渡在纸上画了一个完整的圆圈，“这样，他就得到了一个完整的证明，‘和某个人一起回公司，然后一直在公司加班’，如果不是你们恰好跟踪到了何忠义，那么凶手的这个不在场证明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她是不是还觉得人是张东来杀的，我们徇私局长的侄子才把人放了？”陶然问，“那她会不会去找张东来？需要给张家打电话吗？”

    花市东区的各种监控太多了、公共的、交通的、商铺的、私人的……不一而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间走了那条路，挨个排查是不现实的。

    打何母电话的人，怎么才能说服一个怯懦胆小的女人深更半夜走出市局？

    那个女人，几乎没有劳动能力，是个病骨支离的废物，平生是不是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盼一盼？

    骆闻舟点了根烟，先是背过身去深吸了两口，接着伸长了胳膊，尽可能让烟往门外飘，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陶然，你忘了吗，咱们查到的监控是‘意外’。”

    拍到了他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伪装成鸟窝树屋的摄像头。

    “调监控, 去找, ”骆闻舟的思绪还没有理清, 一股出于直觉的凉意却已经顺着他的后脊梁骨爬了起来, “快点！”

    “何忠义的尸体在花市西区出现，第一嫌疑人张东来当天在花市东区，”骆闻舟立刻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凶手抛出了领带这个杀手锏，为了他‘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下一步，他应该是想除掉何忠义他妈这个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人，同时继续给我们强化‘这起凶杀案发生在花市区’的概念——所以这个凶手很可能会把何忠义他妈带到花市区！”

    “他熟悉的地方应该不止文昌路一处，如果只是为了安全感，他家附近不是更好？”骆闻舟缓缓抱起双臂，对上费渡的眼睛，他发现费渡的眼神非常冷，冰冷得像是一对无机质堆砌成的，他没有移开视线，直视着费渡问，“你的看法呢？”

    费渡沉吟片刻：“东区。”

    费渡镇定地一点头：“嗯，对的。”

    监控很快调出来了，里面能很清楚地看见, 费渡站起来走后没多久, 何母就接了个电话。那电话不知说了些什么，三言两语把她说成了一块人石，电话持续时间大概两分钟左右，然后何母发了一会呆，又站起来原地逡巡片刻, 接连往费渡离开的方向张望了好几眼, 没等到人。

    “我挖了个坑，放了一只替罪羊在坑里，现在我当然要把自己择出去——”费渡说，“为了不在场证明。”

    她还说：“当妈的，要是自己没什么别的本事，每天能盼一盼的，就剩下你们这些娃了。”

    他说完，还不等别人回答，就自行回答了：“我倾向于他是‘临时起意’——因为何忠义遇害当晚，还在向别人打听‘承光公馆’的具体|位置。”

    “我当时曾经在他送货的饮料店里见过何忠义一面，正好听见了，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当时还以为这是个可以忽略的细节。”

    这时，费渡忽然开了口，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我居然没听出来。”

    骆闻舟没追究，点点头：“有道理，如果凶手早想在这天晚上杀何忠义，他不会连地址都不说清楚。”

    费渡自嘲似的顺着自己的眉骨从两边往中间轻轻一捻，偏头间，嘴角飞快地往上一扯，是个半酸不苦的假笑，他几不可闻地又自言自语了一遍：“我居然……我居然连她这是什么意思都没听出来。”

    “我问她‘抓住凶手以后有什么打算’，她没回答，只是让我早点回家——”

    郎乔愣了一下, 扭头就跑。

    他蓦地扭过头去看费渡。

    陶然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个，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见骆闻舟冲他一摆手：“做一下简单的嫌疑人分析。”

    “打电话提醒张东来注意一下，但我觉得应该不会，”骆闻舟一手按着太阳穴，按着按着，不知怎么碰到了额角的淤青，他抽了口凉气，“她去找张东来能有什么用？杀张东来偿命吗？就张东来那个块头，站着让她捅，她都不一定有力气捅进去，最大的可能性人家报警，再把她重新再送回咱们这。这是无用功，你从凶手的角度想想，他半夜三更不睡觉，不可能就为了带着何忠义他妈逛一圈大街。”

    “监控记录显示，何忠义接了个电话，然后离开承光公馆，赶往文昌路，这像是有人约了他，这个时候，凶手应该已经知道他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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