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郎警花一边腹诽着老大是混账，一边任劳任怨地整理出了周峻茂一案的各方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一些东西寄给了董晓晴，刺|激她去刺杀周怀瑾，然后为了防止这东西经由董晓晴落在警察手上，再把她灭口，同时一把火烧了她家。”骆闻舟盯着肖海洋，步步紧逼地追问，“为什么？这个人既然能明目张胆地当着我的面撞死董晓晴，为什么不能自己直接刺杀周怀瑾？难道论杀人，专业人士不比一个普通的小丫头把握大？另外我也想不出他们烧房子有什么必要，纯向警方挑衅吗？”

    “董乾沉默寡言，平时来往的亲友不多，”陶然接过话题，“关系比较密切的，基本也就是车队的同事，因为他接活的客户不固定，平时也不总跑一条线路，所以没有规律造访的服务站和餐饮点，但是他同事反应了一个情况——海洋，你查到的，你来说。”

    肖海洋方才那这一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其实是话里有话，在暗示他们中间有鬼。

    她觉得自己自制力再差一点, 恐怕就要变成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因为红烧肉弑父的长公主。

    费渡目光在自己方才坐过的地方扫了一圈，没找着他方才拿的笔记本，正有些疑惑，就听见身后有人“哎”了一声。他一回头，骆闻舟顺手把他方才那笔记本翻开，倒扣在了他胸口上。

    肖海洋：“如果董乾真的是谋杀周峻茂的真凶，他采用车祸的方式行凶，恐怕就是想做得悄无声息，让人以为是事故，那他会给董晓晴留下什么呢？是谋害周峻茂的主谋身份，还是自己确实是杀人凶手的自白？这没有道理，除非他希望自己的女儿陷入危险或者痛苦一辈子。”

    费渡说着，十分从容地站了起来，真的挺像个学者，他伸手拉下一块白板，用签字笔画了个圈：“对于一个团伙而言，目标越是简单、越是单一，就越容易聚集起来，比如为了共同的利益，通常会在利益的基础上，使用胁迫或者洗脑等手段让成员保持忠诚——”

    旁边立刻伸出了好几只手，七手八脚地把他拽下来：“坐着说。”

    这一天突发事件实在叫人眼花缭乱, 全城都在围观豪门恩怨中喜迎周末, 只有市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仍在加班。

    骆闻舟深深地看了肖海洋一眼：“费渡跟我去见见周怀瑾，陶然，根据假身份证上的信息和嫌疑人照片，试着找找这个神秘的快递员。另外继续查董晓晴家附近的监控，追踪纵火犯的踪迹，这个人离开现场的时候很有可能变装，注意他的身高和体貌特征——散会。”

    骆闻舟：“具体呢？”

    “你整天跟一帮女的混在一起干什么, 又不是拉拉，”骆闻舟毫不在意地一摆手，“跟女的看电影还不如加班呢, 起码你在我们这是公主待遇。”

    是一副骆闻舟撑着下巴坐在旁边的侧影速写。

    骆闻舟快步从她身边经过，随口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肖海洋面对他的强势逼问，略有些迟疑：“有……有根据的……”

    肖海洋陡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紧紧地闭上了嘴。

    “现在有两件事，基本是可以确定的：第一，周怀瑾被绑架一案，确实是他自导自演的，胡震宇显然是他的同伙，现在已经一并带回来审了；第二，周怀信确实是董晓晴杀的，监控录像和目击证人俱全，无可争议。但董晓晴随即被人灭口，家里也遭人纵火，目前嫌疑人身份动机不明，但根据我们推断，很有可能和董晓晴的刺杀目标周怀瑾有关。”一进会议室，郎乔就很专业的搁置了她心心念念的电影，条分缕析地进入了状态。

    费渡看了他一眼：“其实我觉得肖警官的思路很有意思，如果嫌疑人做了什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一般人都会想，他这么做是为了掩盖什么，怎么你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会有人想挑衅警察呢？”

    来到会议室坐下，费渡终于对骆闻舟开了口：“我好像没有加班费。”

    “对，即使是国际/恐/怖/组织，打着所谓极端主义信仰的旗号，背后也有复杂的经济背景和利益链条，”费渡笑了笑，“纯粹靠心理变态，很难把一小撮人团结在一起，毕竟‘变态’是非常私人化的体验。”

    郎乔也不知道骆闻舟是个什么情况, 提心吊胆了半天, 以为他们家“中国队长”又只身深入了哪个蜘蛛精的盘丝洞, 一直没敢走, 就备着他叫后援。

    这小眼镜有话断然不肯直说，总是藏藏掖掖，这毛病可能还是在花市区分局落下的——当时骆闻舟他们第一次查看何忠义的尸体，他就是装出了一副口无遮拦的愣头青模样，暗示他们抛尸地不等于案发地。

    肖海洋缓缓垂下眼，隔着玻璃片，他和年轻的上司对视了一眼：“我要求快达快递公司提交了最近所有的快递单号及登记信息，发现董乾死前，有一份他寄给自己的包裹，从车队寄到了董家。”

    骆闻舟和费渡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会议室里短暂地寂静下来。

    “比如贩毒团伙和苏筱岚他们那个绑架买卖儿童的销售链条。”陶然接话说。

    “董乾和董晓晴那边有什么情况？”

    骆闻舟看了费渡一眼：“专业人士的意见呢？”

    “不用好像，你连工资也没有，就一点项目补贴。”骆闻舟说，然后他不等费渡回话，又说，“不过我们这点工资，有还是没有，也就是‘约等于零’和‘等于零’的区别，你在意吗？”

    费渡插话说：“你刚才说‘有一份包裹’，而不是‘董乾寄回家一份包裹’，所以肖警官，你认为这邮包不是董乾自己寄的。”

    “策划谋杀周峻茂，寄东西给董晓晴，放火并且给肖警官发短信，这一系列的事，要么不是同一拨人做的，要么一定有别的原因，不太可能单纯只是为了针对警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要等我们跟周怀瑾聊过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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