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面那句话咽了回去，装做兴致勃勃的样子，靠着床头半坐了起来：“该我问你了。你……”

    费渡侧头摇晃了一下手腕，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不当回事地笑了起来：“你打算刚开始就来这么激烈的？”

    骆一锅听到这熟悉的动静，从门缝往里张望了一眼，发现那铲屎的正在对另一个人实施“非猫的虐待”，顿时心有戚戚然，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连忙撑起肉垫，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两个人就着诡异的情境与诡异的背景音面面相觑片刻，终于觉出此情此景的逗乐之处，同时笑了起来。

    可怜一声“胡说八道”的训斥刚起了个头，他就被费渡封了口。

    费渡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 发梢凝成水珠, 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流光溢彩，叫人头晕目眩，水珠忽然成型，滴落下来，骆闻舟的喉咙跟着滚动了一下。

    费渡眼疾手快地伸出仅剩的自由手，拽住了骆闻舟：“师兄我错了，你放开我，我保证不乱来。”

    骆闻舟实在不想听见“死”这个字，倏地变色：“你胡……”

    “假正经”的味道果然堪称极品，名不虚传。

    ……现在倒是活泼了，骆闻舟有点后悔，很想把当时的话原封不动地吃回去。

    费渡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就喜欢你们这样引狼入室的‘假正经’，口感一般都很好。”

    费渡一时说不出话来。

    骆闻舟当然不是这么想的，片刻后，他又重新走了进来，拎着个吹风机，开到最大功率，对着费总那“性感滴水”的脑袋就是一通“嗡嗡嗡”的乱吹，动作和每次给洗完澡的骆一锅吹毛一模一样。

    骆闻舟沉默地在他床边坐了一会：“我想照顾你，不行吗？”

    骆闻舟紧逼不放地注视着费渡的眼睛。

    费渡：“……”

    “我了解费承宇这个人，非常贪婪，而且精明、冷酷，”费渡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好像卡在他喉咙里，吐出来十分沉重，“当时有些项目的投资名目一看就很荒谬，一看就是必输的，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吃药，这我真的不相信。”

    分明是他先动手动脚地撩拨，是他先在雷池边上里出外进的试探，可真被人一把拖进去时，他又不知所措，本能地想逃跑。

    费渡：“……”

    “我当时想问……”费渡仓促地开了口，说了一半，自己又笑了，“这问题更无聊，要不是你非得追问我早忘了——你当时不是说，你不是个刚表完白就转头怀疑对方的人渣吗？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表白的，我怎么不知道？”

    “曾经是很密切的合作伙伴，”费渡伸了两根手指，示意他这算第二个问题，“我接管公司后查到的，他以前还给光耀旗下的一支公益基金捐过很多款，早期公司管理不规范，账目很难查，但是通过那点留下来的资料来看，这个光耀基金历史悠久，和他们合作的所有项目几乎没有赚钱的——”

    费总被自己的长发糊了一脸，说话就得吃头发，只好闭嘴。

    费渡轻轻一动，床头上的手铐就“哗啦”一声，他顶着一头被骆闻舟吹得蓬松柔软的乱发，无奈地看了一眼骆闻舟，也不知道谁是混蛋。

    骆闻舟用一声嗤笑掐灭了他的另一条路。

    骆闻舟平复着剧烈起伏的心跳，板着脸扭了扭僵成石头的脖子：“老实点。”

    “你不知道？”骆闻舟挑起眉，“我觉得自己说得不太隐晦，你一个擅长从别人标点符号里往外挖料的，居然说不知道？”

    骆闻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客厅里的电视正在回放小品，一句应景的台词正好顺着门缝飘了进来：“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骆闻舟打了个寒颤，猝不及防地被费渡抵着膝窝一扑，扑到了刚铺好的被子上。

    骆闻舟沉默地思量了片刻：“还有吗？”

    骆闻舟眼角一跳。

    骆闻舟说：“你想得美。”

    他能感觉得到，费渡让他用隐私来交换信息的时候，并不完全是开玩笑，他当时心里真的想问一句什么，可是很快又后悔不想说了，正好当时郑凯风的货运车出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如果费渡只是想开句带点荤的玩笑，大可以一边追踪一边说，当时的事态又没紧急到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

    然后他自己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扔在费渡旁边，在费渡的手铐上垫了一点棉花，拧灭床头灯：“晚上想起夜叫我给你开锁，睡觉。”

    骆闻舟转过身，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头看着他：“你以为我照顾你，就是因为你给我挡了个炸弹吗？”

    费渡早看出敌人的抵抗意志十分消沉，不躲不闪地任他推，果然，骆闻舟的手劲并不比骆一锅重多少，只是轻轻扒拉了一下，费渡没有顺势后退，于是骆闻舟按在他胸口上的手就变了味道，仿佛不是在推拒，而是在占便宜。

    骆闻舟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来, 一个熟悉的木香就从他身后贴了上来, 随后他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一只很不老实的手勾住了他的腰, 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扫过他的脖颈, 按住他的嘴唇，继而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

    骆队强买强卖，费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温暖的床头灯下沉默了一会，他说：“许文超……就是那个绑架谋杀小孩的，他抛尸的地点属于‘光耀基金’旗下一家项目公司，因为一些手续办不下来，项目一直拖延，那片地也成了撂荒的安全的坟场——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说点你们不知道的吧，这个项目的项目书曾经送到过费承宇手里，想让他注资，费承宇没干，理由是‘没有成熟的盈利模式’。”

    骆闻舟：“……”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费渡倏地凑近，骆闻舟周身的肌肉骤然紧绷，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