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哗哗的。

    “闭嘴。”霍然被他唱得有点儿没面子。

    “没，”寇忱很小心地往那边又看了一眼，“她肯定走侧门员工通道的，不会往这边过来，没事儿。”

    大叔突然尴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镜子，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飞快地走了出去。

    “请您开一下门！”外面的人说，“客人投诉您房间里的人斗殴，为了您和其他客人的安全，请您开一下门。”

    寇忱直接被绊倒，嗵一下跪在了他身边的地毯上。

    是眼泪吗？

    “你鼻涕敢滴我脸上我就弄死你。”霍然带着鼻音骂了一句。

    寇忱拿出房卡，刷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然走了进去，四周看了看：“你这几天都住在这儿？”

    霍然嗵嗵嗵地跺着地板走了进去。

    霍然赶紧把后面的话给咬了回去，惊得汗差点儿都下来了。

    “是真的吗？”寇忱问。

    “……心情不错？”霍然问。

    再也没有了紧张，没有了窘迫，没有了思前想后，也没了慌乱，没了害怕，没有了关于后果的一切担心。

    “平身。”霍然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要被寇忱打死了。

    “哦还没到啊？”大叔赶紧又走了回来，表情更尴尬了。

    突然开始往下慢慢低头靠近的时候，霍然觉得自己心脏蹦得能把寇忱弹飞。

    真打掉了牙寇忱这种脱个臼就能喊成骨折的怕疼鬼早就嘎嘣一下当场去世了！

    他闭上了眼睛。

    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尴尬，慌张，甚至有些愤怒。

    “……你怎么想的啊。”霍然有些无语。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寇忱说，“我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小秘密啊，然然。”

    “嗯。”霍然应了一声。

    我喜欢你。

    是啊，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勇气。

    “不过不是一开始就……”寇忱想想又赶紧解释，“我一开始不是……没，就觉得你好玩，我那时没……那时对你没什么想法。”

    “你天天说八百遍，”霍然说，“这也算秘密？”

    ……不过寇忱对着他冲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寇忱的嘴角有血。

    霍然敢发誓, 他给寇忱发消息说用一个小秘密跟他交换的时候, 绝对是认真的, 无论当时他是因为着急还是郁闷还是真的觉得憋累了，他打上这行字的时候，是想好了只要寇忱出现, 他就说出来。

    “你喜欢我？”寇忱看上去有些茫然。

    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甚至想过寇忱这种爱抽疯的人会疯狂嘲笑他，都没想到寇忱会亲他。

    没有期待。

    “嗯。”霍然垂着眼皮，没敢看他。

    “你说半小时过来，”寇忱说，“我马上就跑下去了，就在大堂那儿站着，你二十分钟就到了，还好我提前下去了。”

    这一秒他才发现，也许他不敢的，只是开口的这一瞬间，至于后果，他并不在意。

    “你干什么啊！”寇忱吼他。

    他还年轻，他不想刚表白完就被打死。

    寇忱在说什么，霍然都没听清，他只是看着寇忱。

    霍然屁股被踢得有点儿疼，刚想起来继续揍人，寇忱已经一跨腿，骑到了他肚子上，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再动一下我他妈掐死你！”

    眩晕。

    “听见什么了。”霍然闷着声音。

    会不会是……

    总比憋死强！

    有什么了不起？

    他甚至只知道自己很着急, 很生气, 很郁闷，但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着急生气郁闷了。

    “干嘛！”寇忱没动，一条胳膊撑着地，冲门那边吼了一声。

    这从上往下的一拳，不光让他想要抬起来格档一下的胳膊因为酸痛根本动不了了，而且往下的冲力，让他后退的时候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第一次面对跟别人不一样的自己。

    所以有时候跟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的人说喜欢，就是很费劲。

    怎么会打到嘴角了……

    “寇先生！”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听吗？”寇忱问。

    霍然愣住了。

    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看寇忱消息时心跳失速, 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就这么一路狂奔到这里来，忘了在看寇忱的瞬间狂喜得几乎要嚎叫。

    “我对别人说过吗？”寇忱问。

    呼吸暂停。

    冲到脑子里浑身沸腾的血液也慢慢归为常温，他的指尖开始发凉。

    大叔进来之后，寇忱终于没再唱了，但还在哼哼着就不告诉你的调，靠着轿厢，看着霍然，眼睛一直是弯着的。

    寇忱愣住了，偏过头。

    “叔！”寇忱喊了他一声，“这是八楼，你刚不是按的十楼吗？”

    寇忱的唇离开，停顿了一秒之后，他低声说：“然然……”

    但还是很帅，阳光斜扫过来，细细的光挂在他的睫毛尖上，随着他每次眨眼划出一小片闪亮。

    “然你大爷！”霍然一拳砸在了寇忱脸上，“你他妈有病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寇忱说得有些吃力，拧着眉，不知道的以为他正被逼供中，“就，反正就慢慢地就……”

    “来啊！”霍然也瞪着他。

    “啊……”霍然哭出了声音。

    霍然感觉自己胳膊也开始抖。

    狗东西！这是什么时刻！

    “你他妈别哭，”寇忱开始发颤，“你这样我也要哭了……”

    用力闭紧眼睛也控制不住。

    “你真的有病。”寇忱绷了一下，也笑了。

    他的左边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右边是酒店大门, 进出的客人, 门童就在两米之外。

    寇忱低头看着他，眼睛很红，鼻尖上挂着一滴泪珠。

    霍然没有回答，心跳在这一瞬间又开始有了强烈的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跟他妈身体里住着个太鼓达人似的。

    强烈的失重感。

    顶多不就被发张好人卡，以后尴尬地继续做好同学呗！

    寇忱的声音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霍然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了他。

    他狠狠地一抬腿，膝盖撞在了寇忱右后背上。

    “我的小秘密啊。”霍然偏头靠着窗玻璃，虽说感觉一切都轻松了，但他还是能听出自己声音里微微颤抖。

    你在干什么？

    “寇忱，我喜欢你，”霍然说，“不是你说你喜欢我的那种喜欢，是……”

    只有他俩粗重的喘气声，跟刚扛完八袋水泥似的。

    “霍然。”寇忱叫了他一声。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寇忱按了楼层，正要关门的时候，一个大叔跑了过来，他赶紧又挡了一下门，叹了口气。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霍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快了。

    寇忱，我喜欢你。

    但是手开始发抖。

    “那边，”霍然看了看窗外，“是不是办公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霍然有些心疼。

    霍然感觉自己腿也开始抖。

    霍然感觉脚底下地板都有些松软了，像是盛夏里被晒软了的柏油马路，人也有些恍惚。

    但后来寇忱老不出现，他急来急去，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

    “服务员！”霍然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起来！”

    霍然脑袋被磕得有点儿晕。

    寇忱突然凑过来，手撑在了玻璃上。

    “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寇忱一拳带着风，跳起来砸在了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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