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魏之远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她好吃懒做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方面敌军实在太过强大了，他不是对手。

    宋老太在异地他乡一觉醒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张经典的魔头脸，险些给吓出心梗来，大气也不敢出。

    魏谦心里烦躁地想，如果最后麻子被证明哪也没去，就在医院陪他妈，他一定要把那个狗娘养的揍成一包猪头肉，熟的。

    他的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一层，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个打算屠城的杀人魔。

    魏谦买了豆浆油条——当然，是别家做的，他心里想了好多，七上八下，全无头绪。

    魏谦的脸色一定难看得要命，魏之远看了他一眼，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哥，你怎么了？”

    在那个秋老虎凶猛的中秋夜之前，有人给了麻子一大笔钱，一把手枪，一部手机和一公斤的海洛因。

    宋老太终于挺直了腰杆，整个人就像是一门准备发射的迫击炮。

    魏之远急了，把杯子扔在一边，走上前去，指着老太太的鼻子说：“我大哥不是流氓！”

    麻子不想拖累他的三哥和谦儿，他们谁也不容易，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给他和他妈，花着那些钱，他常常半夜都睡不着觉。

    幸好这时候魏之远抬起头，像往常一样叫了他：“哥。”

    他生得卑微，死得糊涂。

    然后她对着魏谦宣了战：“我要把离离带走。”

    魏谦过自己日子多少有点粗枝大叶，家里人的所作所为，偶尔让他觉得别扭一下，转脸也就不当回事了，然而宋老太的话已经明里暗里地说到了这份上，他哪还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麻子死得虽然糊涂，可魏谦心里明镜一样。

    久而久之，宋老太终究忍不住放弃了这条战线，她看出来了，这小崽子话少心眼多，属狗的，吃了就走。

    而且在魏之远的内心深处，对于宋小宝的叛变，他并没有太不高兴，反而有种隐约的窃喜。

    三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给泡成了一个酒糟。

    魏之远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他就是忍不住。

    夜总会是乐哥的产业，那人的控制欲几近神经质，没有他的搀和，魏谦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地盘上贩毒，而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从中央到地方风声都紧得要命，占满了各大报纸头条，乐哥……乐晓峰却依然独善其身岿然不动，到底是他无懈可击，还是有人替他上了黄泉路？

    宋老太于是开始专攻宋小宝。

    魏谦也不想回家，面对着那一群老老小小，他心里有天大的委屈也只好憋着，憋得他都快到极限了。

    “三哥……”少年的眼神几乎对不准焦距，空茫地看着小饭店泛黄发黑的墙角，声音微弱得好像被什么堵在喉咙里。

    对于宋老太而言，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宋老太开始着手她在魏谦家后院放火的大业，她每天变着法地和小宝套近乎——这很容易，对孩子来说，成年女性长辈在成长中有无法代替的感情联系，这种感情在母亲、祖母或者外祖母身上都找得到，但再亲近的父兄也取代不了。

    然后他浑浑噩噩地带着枪和毒品，跟着电话里的指示走……

    他感到自己忽然起伏的心绪来得莫名其妙，也想强行说服自己，推门进来时那一瞬间无法言说的难堪是小题大做。

    魏谦也是人，精力实在有限，他不可避免地忽略了自己的家。

    宋老太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不好好上学，你就会变成社会上的渣滓，懂吗？游手好闲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奶奶跟你说过，他们叫什么？”

    当然，尽管这样，宋老太依然收买不了魏之远。

    不像傻乎乎的宋小宝，她第一次问出这话时，魏之远就体察到了这老太婆的险恶用心，他当即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措施——不再和这祖孙俩一桌吃饭了，宁可饿到半夜，等大哥回来，一起随便吃两口剩的。

    宋老太原本想收他做盟友，没想到此君小小年纪，竟然“腚力”十足，无论怎么投其所好，他的屁股总是坚定地和他那个臭流氓哥哥坐在一条板凳上。

    魏谦被他一带，就软绵绵地趴倒在桌子上，他趴在桌上，头偏到一边，轻轻地说：“三哥，你说他一个结巴，下去到那一边，都说不明白自己的冤情可怎么办？”

    魏谦一身酒气地推门进了家，屋里魏之远在角落里的小桌上写作业，宋老太正在教小宝做腊八蒜，一老一小本来说说笑笑，却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奇迹一样地一同沉默了。

    那时候，麻子就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脑子不怎么好，可不代表他真的傻得找不着北，他和他的兄弟们其实都不算混黑道，也不算走正道，他们只是夹缝中苟延残喘的鱼虾，鱼虾生存不易，因此都知道潮水涨落和信风来袭，在这个黑吃黑的圈子里，底层的人钱来得越容易，也就越危险。

    自从宋老太来了以后，俩孩子的生活几乎舒服得有品质可言了。

    宋小宝愣住了，懵懂地看了看他，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奶奶，至此方才明白这是一场严重的家变。

    魏谦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回家了，顺便给家里人买了早饭。

    “行了，你闭嘴，屋里写作业去。”魏谦一巴掌把他镇压下去了，一手拎一个，把魏之远和宋小宝丢进了卧室，

    可是那些人把他的家底查清了，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的。

    说着，眼泪就无声无息地顺着他的内眼角留下来，淌过挺直的鼻梁，滑到了他嘴里。

    魏之远就像一条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对宋老太这个突然闯入他们家的“外人”，他尽管想表现得懂事一点，依然忍不住会流露出阵阵的敌意。

    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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