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中气十足，这丫头生来就比别的孩子硬朗几分，大概是个挺有福气的小东西。

    “她把我拉起来，跟我说‘你个大傻逼，死都不让我安生，我早在那边找好小白脸了，谁等着跟你这个丑八怪老男人团聚，还不快滚！’然后就一把把我推出去了，那如来神掌，功力依旧啊……”

    魏谦跟魏之远陪着他，魏谦为了找他，几天顾不上休息，嘴唇都干得裂开了，把魏之远心疼坏了，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小声说：“哥，你先喝口水，一会靠着我休息一会。”

    最后，魏谦说：“给熊老爷子打电话，他人路比我广。一码是一码，他儿子现在失踪生死不明，我不相信他现在还赌气。”

    魏谦：“……”

    但是他们仍然相信，她们总会回来，跟亲人们比邻而居。

    刘医生当时一见这情况，连忙上去把连滚带爬的老熊扶了出来，一群人不敢在原地逗留，立刻沿路回撤，下车仓促，刘医生的东西还在报废的车上，一摸才发现电子设备都没了。

    魏谦调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资源，又过去一天，还是没找着熊英俊。

    看，这都物是人非了。

    魏谦望着前方明灭的路灯光，轻声说：“我想辞了董事长的职位，每年给我分红就行了，剩下的留给你们去折腾吧——我打算回母校继续念生命科学，念个硕士再念博士，以后就在学校里混日子了……”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感慨万千——就这么从“哥”升级为“叔”了。

    村民把他们领回了家，刘医生连忙处理了老熊的伤口。

    “奖励？”魏谦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端庄得就像正在进行商务谈判，然后他一本正经地低头问，“你要什么样的奖励？穿着衣服的奖励还是脱了衣服的奖励？”

    “呸！”宋小宝说，“我去化妆了，晚上你跟二哥早点过来。”

    首映散场已经很晚了，小宝被剧组的人拉去庆功，魏谦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去了城郊的墓园，找到了他妈的墓——当年埋死人还很便宜，要是换了眼下这么寸土寸金，把她那几个小姐妹论斤卖了也买不起。

    魏谦迅速打出了好几个电话，第一时间知道当地因为突降大雨导致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国道现在已经中断了，他在官方搜救人员那里报了老熊留的精确坐标，第二天就跟魏之远一起跑到了G省。

    这天，宋小宝咋咋呼呼地给家里打电话：“哥，我要回家！我们这次新片宣发的首映就在咱家对面那电影院里，你必须来，你们俩砸锅卖铁也得挤出时间来！”

    魏之远刚出了一趟国，他们筹备了数年的公路游戏以横空出世的架势公测了，由于资金充足，在全球铺开了好大一张地图，从前期宣发到包装，全都噱头十足，风靡是意料之中。

    魏谦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彩信,一点开图片吓了他一跳,刚出生的小婴儿的脸突兀地占满了整个镜头。

    魏之远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死活抱着他不撒手，好像要把俩月的份都给腻歪回来。

    魏之远轻缓地把车停在路边，放下了靠椅，拉过后座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替他掖了掖，然后拨开他的头发，俯身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在他已经听不见的情况下，心满意足地微微笑了一下，回复说：“好啊。”

    魏之远一走走了俩多月，回来累瘦了一圈，魏谦没回公司，直接把他带回了家。

    魏谦自顾自地说：“你闺女我好好地给带大了，那丫头现在也人模狗样的，不过怪她爸模样不好，多少有点耽误人，反正她现在靠化妆也比不上你当年漂亮，但那又怎么样？人家会演电影，还是有出息，不知道多少观众喜欢，你？八辈子也赶不上。”

    三胖满脸红光，每隔三秒钟就要去摸摸床上的小婴儿，他那刚刚历经了一场生死劫的闺女正想好好睡一觉，总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猥琐男骚扰，没过多久就不干了，“嗷”一嗓子嚎了出来。

    “可不么，”魏谦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水，“你差点就跟她一起走了。”

    这一次，他没嫌弃魏之远在他面前秀恩爱，只是忽然轻轻地开口说：“我看见陈露了。”

    魏谦他们带人从还没来得及抢通的公路上徒步了十几公里，才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小村，找到了脑袋上裹着纱布，还有点神志不清的老熊。

    魏谦揉揉他的下巴：“牛逼大发了。”

    魏谦笑起来，弯下腰，把新鲜出炉的小谈明轻轻地放下，从兜里摸出两个小盒子，放在她的手边。

    他从林清手里接过了婴儿，一开始有些生疏，然而一碰到那小小的躯体，他很快就找回了小时候带小宝时候的感觉。说来也奇怪，小姑娘似乎和他颇有缘分，被他轻轻地晃悠了一下，她的哭声就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居然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小远呢？”三胖问，“什么时候回来？”

    魏之远：“嗯？”

    她在魏谦一路拿钱给她开绿灯保驾护航的情况下，几年混下来依然不红不紫，好像也就是个玩票，谁也没指望她能弄出什么名堂来，谁知误打误撞的，她偶然间接了一部小成本电影里的主要女配角，突然之间，就这么红了。

    经此一役，魏谦算是明白了，给予那货的任何一点同情，全都是浪费感情。

    “什么别人？”林清没听明白。

    过了一会，魏谦轻声说：“咱俩的恩怨就这么算了吧，我不想再恨你了，都恨了三十多年了，快累死我了。”

    老熊的话音轻而显得有些含糊，起如游丝般地一触即断。

    他面红耳赤，连瞌睡虫都不翼而飞了，嗓子里蓦地有些干渴，呆呆地看着魏谦。

    老熊那边声音极其嘈杂，中间似乎还掺杂着小孩的哭声，他不管不顾地冲着魏谦大喊一声：“G省往东出去的唯一一条国道，标识距离F出口1.5公里，快……”

    “她不要我啊——我当时脑袋被石头砸了一下，哎我操，差点直接把我砸到佛祖座下，恍恍惚惚的，我就看见我们家小鹿儿，她弯下腰，问我说‘你吃饱了撑的啊，跑这穷乡僻壤来挨石头砸，疼不疼啊？’我跟她说‘我求仁得仁，疼什么？大不了你把我领回去，咱两口子那边团聚去。’”

    “差不多该到了，我一会去机场接他。”魏谦看了一眼表，又弯下腰，用指腹轻柔地碰了碰小姑娘的脸蛋，“妞儿，叔走了。”

    魏谦坐上车，合上车门，在魏之远缓缓地把车开出去的时候，突然说：“我不想干了。”

    “……”魏谦顿了顿，搜肠刮肚地挑出了一句表扬的话说，“是啊？那还真是本色出演。”

    “多少年了？”三胖问。

    这一次，魏谦难得没在电影院里睡着，全程看完了宋小宝倾情诠释的神经病，认真地认为她确实演得挺是那么回事，年轻轻的小姑娘，能这么歇斯底里地在镜头前不顾形象，她还挺敬业，大概红得有点道理。

    老熊被抬上了救护车。

    老熊当时给砸蒙了，完全听不见其他人拼命地叫他的名字。

    魏谦：“收着吧，就这么一个侄女，不给她花给谁花？有一个是我送的，另一个是我替别人送的。”

    老熊听见了他说话，悠悠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露出微微的眸光。

    林清头一次当妈，哄孩子还不大熟练，立刻手忙脚乱，怎么哄都哄不好，小丫头哭得肝肠寸断，都快背过气去了。

    那时候魏谦还是个少年犯一样一脸阴郁的中二病，三胖是个穿着“二杆梁”背心蹲在地上啃西瓜的胖小子，麻子还跟他妈在路边挥汗如雨的炸油条。

    但是同车的受害人里有个小孩，不知是智力还是精神有些问题，难以和正常人沟通。情况一乱，一个没看住，那孩子傻呆呆地不知道往哪走，险些被卷到乱石里。

    要说起来，熊英俊这个酒肉和尚没准真有佛祖保佑，命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