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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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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偏头看了吴涛一眼,“将来去体育用品行业做做生意不好吗?要么干脆找个健身房、体育活动中心什么的当私教也行啊,赚得又多又轻松,认识的人也多。”

    余依然快被高考憋坏了,一进屋就霸着麦不放,鬼哭狼嚎,没一句歌在调上,被大家集体赶下去了,徐西临突发奇想,不知怎么的一脑抽,点了几首“耳机精”窦寻时常单曲回放的歌,把话筒往窦寻手里一塞:“来唱。”

    宋连元笑了一下,冲徐西临招招手:“小临过来,哥叫辆车送你回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涛还是很没溜。

    “没事,”混混说,“手头有点紧,看你觉得有缘,想跟你认识认识,借点钱。”

    他话音没落,一只画满了纹身的手就从后面搭在了徐西临肩上。

    窦寻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唱过歌,连周一升旗都是随便对对口型,他把话筒关了又开,还没来得及研究明白,歌已经切过去了,他慌慌张张地抬起话筒,也不知该用什么音量,摸索着跟着哼哼了几句,一回头发现徐西临正在看他,后背登时紧张出了一层热汗,忙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的字幕,活像在做“歌词阅读理解”。

    徐西临:“恭喜啊,我们还在苦哈哈地复习,你基本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窦寻把他推到墙上,一声不吭地转过身背对着徐西临,张开双臂把他挡在身后,纯粹是个老鹰捉小鸡的动作。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很快发现,别说“读出点名堂”来是天方夜谭,连在校队里比出点名堂来都困难重重。他爸新鲜劲过了,依然是越看他越不顺眼,眼见他没有什么别的成就,也就不再管了。

    方才窦寻吐过的卫生间里,李博志缓缓地推开隔间的门。

    他说着,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摸出一把巴掌长的折叠小刀,一会弹出来,一会缩回去地玩,一仰下巴:“这边说话不方便,进里面喝两杯去怎么样?”

    春风得意的时候,大家都是他的朋友——老成缺心眼,蔡敬家庭条件不好,吴涛总跟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窦寻三句话跟人不对付搞不好就要打起来,就余依然那个从小就会拿板砖给人开瓢的女中豪杰,每次出来玩的时候,徐西临都会嘱咐她到家以后给自己发条短息报平安——他都是一样照顾。

    徐西临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一只脚踩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他弯下腰,双手托住窦寻腋下,硬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揪着窦寻的领子,磕磕绊绊地领着这个委屈的醉鬼回家。

    老朱是他们体育活动的老师,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老婆嫌他没本事,把他甩了,他一年四季穿一身运动服,没人照顾,裤子好像总也洗不干净。

    灰鹦鹉刚睡醒起来,睁眼就看见了两个酒气熏天的“臭男人”,怒不可遏,以“抓流氓”的声嘶力竭尖叫起来。

    然后果然就喝多了。

    徐西临捂住脸,感觉自己等会可能得把窦寻扛回去。

    徐西临笑了一下,往四下看看:“你们几位把我堵在西边这条小胡同里,是出门的时候就跟着我们呢吧?说吧,我得罪谁了。”

    李博志家里跟蔡敬有点像,不过爹是亲爹,妈跟别人跑了,当初刚考到六中的时候,他爸也拿他在外面吹嘘过几天,还亲自扛着行李送他来了学校,那一阵子,李博志是真心想读出点名堂来。

    即使说好不喝,最后大家还是免不了喝了点。

    刚开始半首,窦寻有点跟不上节奏,进了副歌,他就明显会唱得多了。

    窦寻五迷三道地受此惊吓,也没看清敌人什么来路,先慌慌张张地揽住徐西临,一边做好了跟鸟干一架的准备,一边没轻没重地按着徐西临的脖子,好像想把他团成一团,塞进怀里。

    醉鬼力气都大,纹身男猝不及防地被自己打了一巴掌,当即火了:“给脸不要!”

    “怎么着,李哥,有过节?”一个一脑门黄头发的小青年跟上来问——都是他翻墙逃课的时候遇到的小混混。

    吴涛:“……”

    李博志消沉过后,决定开始“混”,混一天威风一天,威风痛快了,就能短暂地让他忘记惶恐和孤助无缘,只顾当下。此时,李博志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

    混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用太多,先给一两万花花。”

    “那不是正经工作,体育老师有编制的。”吴涛笑了起来,“你不懂,再说在私人开的小馆子带着人跳操能赚几个钱?那不是跟美容美发的差不多么?”

    徐西临想说,他们家小区里好的教练要两百多一个小时,后来想了想,说出来也没劲,好像显摆自己知道得多一样——再者就算一个小时两千,那也没编制。

    月半弯里客人开始多了,出来进去的都得多看他们俩一眼。

    拦路的小混混不情不愿地让了路,徐西临这才松了口气。

    窦寻摇头。

    窦寻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这天晚上格外好说话,吴涛拎着酒过来,他就真的接了,接就接了,此人不会说话,更不会耍滑头,全然让吴涛掌控节奏,吴涛说几句就跟他碰一下,窦寻那傻狍子碰了杯就自觉喝一口,都不用人让。

    宋连元让他逗乐了:“小毛孩喝什么酒?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挺知道护着你。”

    吴涛扔了一瓶矿泉水给老成:“你们别喝,我下礼拜才没开始上自习,晚上不用去,这是给窦寻点的。”

    就在徐西临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突然,小路前面有几个不认识的混混走过来,徐西临本想拽着窦寻稍微让开一点,谁知那混混故意撞了过来。

    吴涛在灯光晦暗的地方打量着他,发现徐西临也变了不少,头发有一阵没顾上修剪,这会临近高考,也没人管这种细枝末节,人也瘦了不少,话没有那么多了,被包房交叠的光影罩住的眼睛里似乎蒙了一层心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算是把窦寻拉扯到了家里,一开门,跟一楼客厅的灰鹦鹉看了个对脸。

    这是打定主意要找事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吴涛在窦寻一首非常小众的英语情歌里说,“像我这种水平,当专业运动员是不现实了,我们家想让我上个师范类的,将来找找人,能回来当体育老师,以后我就成了老朱那样的人,想想都没劲。”

    徐西临从小拿他当大哥,没敢吭声。

    窦寻还是摇头,他一脸小孩赌气似的神色,问什么都摇头,就是不动弹。

    吴涛松了口气,放松后背靠在沙发上,转头对徐西临说:“他现在好像好说话多了。”

    窦寻:“我难受。”

    “好说,”徐西临从包里摸了摸,掏出钱包,甩了一下,“哥们儿要多少?”

    我们不是心照不宣地一起混吗?不是一起没出息,一起互相取暖藐视各种规则吗?今天一起打架斗殴,明天一起蹲大狱住隔壁才是义气——你怎么能自己改邪归正呢?

    李博志以前因为吴涛的关系,偶尔也跟一班的人一起玩,当时除了重点班的人打球太软没意思外,他没觉得有什么,而临近毕业,随着他越来越焦虑,李博志开始越来越不能忍受吴涛和一班的人在一起,焦虑加持了嫉妒,他鬼使神差地带着一帮人跟着吴涛他们到了月半弯,借酒浇愁了一下午。

    吴涛想起自己这次牵头请客是求和解的,忙干咳一声:“呃,那个……”

    他方才掏钱包的时候就拨了宋连元的电话,宋连元就在月半弯里上班,叫他比报警都管用。

    吴涛转过头来问他:“请示团座,我敬窦大仙一杯行吗?”

    可那豆馅儿一点也不配合,非但不走,还八爪章鱼似的扑上来抱住了徐西临。

    徐西临:“不……”

    徐西临:“……”

    真能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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