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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上徐进的照片冲他笑得意味深长。

    小册子是用A4纸打的,题目叫《肮脏的苦行者》,作者是蔡敬——借着秋天本市旅游旺季的东风,姥爷花店火了一把,连带着蔡敬那本自费的胡诌故事书也跟着刷出了点人气,很快有书商找来,要给他出版这本半自传性质的新书。

    灰鹦鹉十分委屈地叫唤了一声。

    郑硕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窦寻在他小腹上拍了一下,突然毫无征兆地问:“对了,罗冰给你写过情书吗?”

    郑硕比窦俊梁讲究得多,到墓园来特意换了衣服,对窦寻的态度很客气,自己也买了个花篮:“聊表心意。”

    窦寻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那阿姨我们走了。”

    窦寻一边整理方才被他扔在一边的超市袋,一边听见徐西临跟那边客客气气地说:“嗯……我们明天上午过去,您要想一起来的话,到时候我去接您一趟……没有,不麻烦,谢谢您。”

    灰鹦鹉在旁边学舌起哄:“诉诸肉体!”

    窦寻尴尬地从徐西临身上下来:“我迟早炖了它!”

    蔡敬交稿前自己打了一本修改校对,被窦寻顺手借来提前拜读。

    郑硕不知是哪根筋搭错,带着全家回国旅游,他后来娶了个外国女人,还生了个混血的小丫头,小丫头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一路叽叽喳喳,吵得徐西临有点头疼。

    窦寻先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他,继而在片刻后,莫名地看懂了他的眼色。

    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徐西临才恍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有个将来很可能长成大美人的妹妹……还是亲的?”

    好在这时候电话来了,拯救了面红耳赤的窦博士。

    徐西临:“……”

    可惜没来得及撤退,他就被窦寻拦腰一抱,连打再闹地按在了沙发上。

    徐西临脚钉在地上,不肯动。

    “不过焦虑当下也算是一种忙碌,比无所事事强。我现在因为有了这许多焦虑,只有偶尔夜深人静失眠时,才会想起那些事——诸如旁边的男生怠慢地把女孩子的信夹在草稿纸中,诸如面孔模糊的不良少年堵在夜深的回家路上,还有空了的铁盒子、那把西瓜刀……这些事就好像卡在我的‘意识’和‘潜意识’中间,我时常觉得自己把它们都忘了,却又总是如鲠在喉。”

    徐西临默默地摇摇头,活人心里装的东西太满,也就不必跟死人抱怨了。

    徐西临想了想,中途不小心想歪了,耳根上蹿起一层不怎么明显的薄红。

    徐西临:“窦博士,人和人之间要靠友好协商——简称讲道理来解决问题,动不动就诉诸暴力是非常野蛮的行径。”

    窦寻:“滚!”

    一年多以前,窦寻偷偷打车跟着徐西临混入墓园,不尴不尬地看外婆。

    现在,他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坐徐西临的副驾驶,趁他停车的时候去买花,还能替他招待郑硕一家人。

    不怪他反应迟钝,而是他很难把郑硕代入到自己家人的角色里,他的女儿,在他看来也都和“熟人家的孩子”差不多,总是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血缘关系。

    郑硕把花篮提高了一点,不让她揪:“想过以后没有孩子怎么过吗?”

    窦寻一个膝盖抵在他身侧,胳膊肘压住了他两只手:“你想让我用哪给你捂手?”

    郑硕打过来跟徐西临道谢。

    第二天是徐进女士的忌日。

    窦寻一声不吭地把徐进的墓碑擦了一遍,半蹲在地上,又往两篮鲜花上喷了点水,问他:“还有话说吗?”

    窦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什么时候对你诉诸暴力过?我从来只诉诸肉体。”

    徐西临发现不妙,见烟就卷,“嗷”一嗓子:“大王我错了!”

    隔壁卧室传来奇怪的声音的时候,这鹦鹉常常哼唧《恭喜发财》给自己壮胆——尽管以它的脑容量已经不记得为啥要唱这首歌,但是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这时,窦寻听见门响,忙把手里打印的小册子丢在一边,去门口接人。

    徐西临笑得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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