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还有刚才在水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缺得厉害，他居然有种盛灵渊来了的幻觉，那个人还……

    就在这时，快艇撞上了一具浮尸，狠狠地震了一下，一下惊醒了宣玑。

    “还活着……”王泽神神叨叨地把这句话念叨了一遍, 接着，他如梦方醒, 不顾水系尊严，施展了标准狗刨，一路水花乱炸地轰了过去, 一把捞起那颗双层的大气泡, 他筋疲力尽地吼道，“回陆地，快点！”

    还有，这小妖又为什么能破开他的禁制？

    宣玑第一次听说“高山人”，还是在阿洛津那，异控局里也没有什么记载，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突然就跳出了这么一段事，好像早知道似的。

    他明白盛灵渊的意思，但发现这货可能就不会好好说人话，放个屁都得包装成“你是朕的心肝手足，朕没有你怎么办”的肉麻格式，不要钱地无差别放送，勾引一帮大傻子感激涕零，为他肝脑涂地。

    宣玑扭头问：“什么意思？”

    宣玑捂住咳得生疼的肺，爬起来往快艇周围看了一眼，这片刻的功夫，开船的杨潮又“吱哇”乱叫地撞了几具浮尸，小船持续不断地颠簸。

    搬动中，燕秋山无意识地睁了眼，目光空洞又释然，望向漫天的繁星。

    盛灵渊莫名其妙，在东川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几天不见，这小妖忽然别扭成这样？

    盛灵渊虹膜清透，眼角略微下垂，于是他盯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神就会显得又专注又忧郁，只要他不发疯，就算是注视一坨屎，都能注视得情意绵绵。

    盛灵渊抬手抓住他：“扶稳，小心点啊。”

    “还有这几位怎么办？”张昭指着不远处的木偶女和瞎子——蛇皮那水系的应该已经趁乱逃走了，瞎子晕过去了，木偶女在高山王子墓里受伤，四肢不全，行动不便，此时被困在气泡里，正紧张地蜷着，然而一时半会没人顾得上他们。

    谷月汐扯开自己身上的气泡, 抹了一把海水：“有气，三处骨折, 内脏有出血，得赶紧送医院！”

    所谓的守火人“传承”么？可是据他所知，他用朱雀骨封赤渊的时候，无论是鲛人还是高山人，都已经淹没在战火中了，会说鲛人语的人也都死干净了。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表有整点报时，表盘轻轻地亮了一下——十一点整，古时候的子夜之交到了。

    难不成，还能是那些朱雀骨生前的记忆么？骨封生灵成精，已经让盛灵渊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要说朱雀骨能有生前的记忆，那更是天方夜谭。

    冰凉的夜风携着腐臭与咸腥卷了他一脸，宣玑愣了片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还在，眼睛也还在，心还在狂跳，他不是梦里那个被人活活从蛋壳里剖出来、又炼成剑的小鸟。

    宣玑：“……”

    毒杀了。

    只见那燃烧的硬币停在了原地，海面的浮尸就像趋光的飞蛾一样，纷纷朝按硬币聚拢过去，像一群朝圣的圣徒。

    这老鬼从肉体到灵魂，就是按着“人渣标配”长的！

    易地而处，王泽觉得自己不会感激那个捞自己上来的人。因此他巴望了好一会，才带着几分战战兢兢, 转头看向游过来的谷月汐。

    障碍物没了，快艇飞似的从浮尸丛中穿过。

    高山微云是武帝身边近侍，武帝灭了高山人全族，却单单对这位小王子另眼相看，不但让他厚葬于高山王墓，还亲手给他封印墓穴。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有点迟疑的声音：“嗯？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王泽以为他恢复意识了，连忙叫道：“燕队！燕队你听得见吗？”

    “水里浮尸太多了……”

    宣玑诈尸一样猛地坐起来，神魂仿佛还沉在三千年前的噩梦里，慌乱地脱口叫了一声：“灵渊！”

    宣玑好像触电一样甩开了那只手，狼狈地后退两步，差点掉水里。

    盛灵渊感兴趣地望向那硬币：“引渡灯，你还会这个？”

    然后猛地一低头，避开盛灵渊的目光，冲快艇另一边鸡飞狗跳的同事们吼：“人还齐吗，都没事吗？”

    盛灵渊一顿，疑惑的目光扫过来。

    燕秋山的眼睛被王泽遮着，蜷在身侧的手指略微颤了一下。

    不是盛灵渊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在墓口随便下一道禁制，就谁都打不开——暴力破坏当然是可以的，那就好比一扇门，他锁了，别人能撬开，也能一脚踹开，但拿着只有他才有的“钥匙”开，这就不能不让他好奇了。

    “管闲事，”盛灵渊事不关己地想，“他又未必想活。”

    他后来让人把这些无处依托的小尸体都收了，一起陪进了微云墓里。

    但事关赤渊，他也不想看着这最后的守火人总是作死玩，于是嘴里还是隐晦地提点了一句：“你有重任在身，往后冲动行事之前，还是三思为好。今天我要不是恰好在附近，怎么赶得及？唉，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王泽差点哭了。

    船上，燕秋山难以聚焦的目光仿佛也被那团火吸引了过去，瞳孔中映出了一点光亮。

    宣玑心里，一半是让人五内俱焚的惨烈回忆，一半是水里那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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