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肖主任，”旁边的外勤忽然打断他，“您等等，我觉得这乌鸦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他不怎么说陈氏的坏话，就像他也不怎么说天魔剑的好话。如果要对外人评价剑灵彤，舌灿生花的盛灵渊立刻就会词穷起来，除了“相伴多年”和“忠义可靠”之外夸不出别的, 宣玑一度怀疑，除了丹离与宁王等少数几位看着他们长大的，自己在当时很多人心里，就是个经典的老实人形象。

    宣玑：“不深，好像快到底了……不过为什么它没弹起来？底下是什么？”

    盛灵渊：“我说没意思……”

    宣玑：“……我也感觉不到我的翅膀了。”

    盛灵渊只听见了他前几个字：“你说什么？”

    至于东川，阿洛津活着的时候，盛灵渊每每对人提及那货，都是一肚子愁，头疼他长得还不如族里的小丫头们茂盛，脾气又臭又混蛋，没事还爱钻个牛角尖，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可是猴年马月没到，巫人族就没了。从那以后，阿洛津在他那里，再也不是让人发愁的熊孩子，盛灵渊不遮掩阿洛津的功与过，站在人族立场上，他嘴里的阿洛津是盟友，是让人惋惜的少年族长，其叛离与入魔是人族的莫大损失……他从来不说痛失阿洛津、亲手斩下四万多巫人头颅对他自己意味着什么。

    宣玑应了一声，勾住他的腰，双翅一展，往深渊下飞去。

    外勤忧虑道：“是不是您语速太快，输入信息量太大，把它给卡死机了？”

    “肖主任！”

    有翼，有半座山那么大，头的方向朝向赤渊——同那朱雀图腾如出一辙。

    那“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五官还依稀能看出点模样来。

    “这位火腿兄时候不短了，已经可以直接端上餐桌了，”宣玑低声说，“那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

    大概会在……很漫长的光阴里，再和不理解的家人们慢慢和解吧，也算是从日常琐碎中砸摸出一波三折的滋味，酸甜苦辣地过一生。

    凡俗的衣服禁不住这么刺|激的活动，彻底裂成了两半，盛灵渊凭空把他往身边一勾，一把护在怀里，松了手，两人顺着袖口滚落的路线滚了下去。

    只听那袖扣“噗嗤”一声，似乎落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宣玑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风。”

    地道极窄, 两人走在其中都得略微弯腰, 九曲回肠, 一眼看不|穿。

    说话间，宣玑纵身朝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扑了过去，将盛灵渊往上一甩，与此同时，宣玑背后的双翼化作一片火光，凭空消失了。

    宣玑呆了半晌，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有些颤抖的去摸那具骸骨。

    偶尔与人提到“母后”陈氏，盛灵渊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几句——从陈氏德行和功绩夸起, 用一堆浮夸的排比句堆砌完, 最后简单表示一下自己“母恩难报”……所以干脆也不打算报了，像篇几十年没更新过的演讲稿。

    宣玑：“等……”

    宣玑干笑了一声：“我说另一件事，你也不要慌……”

    盛灵渊微微出了神，他俩分明没有连着共感，不知为什么，他却仿佛在宣玑眼里看见了一生。

    这还是宣玑第一次听见他直白地说这种，近乎于灰心和怨愤的话。

    “我又没说你，快别不要脸了，”盛灵渊一边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一边笑骂道，“怎么我说点什么你都要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往上凑，你这……”

    与此同时，盛灵渊瞳孔轻轻一缩——他和乌鸦之间的联系断了。

    “如果这个东西是三千多年前布置的，那它的作用应该不是产生‘回响音’，回响音是上个世纪异控局研究院的专利，”肖征沉吟片刻，吩咐手下人，“去查，善后科那架飞机上的回响音设备还在不在。”

    地上八十层是总部的常备武器库。

    同时，宣玑兜里没信号的手机飞了出去，甩出了十多米，屏幕亮了。

    盛灵渊反应极快，五指扣住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同时褪下长外套，鞭子似的甩出去，卷住了宣玑，两人同时砸在了悬崖峭壁上，盛灵渊一只手吊着两个人的重量，倒抽了口气，肩膀手肘一阵剧痛，手背上的青筋差点撕破他的皮。

    等苍颜白发时，一起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要因为谁悔棋谁作弊吵得谁也不理谁，躺下睡觉也背对着背，第二天清早起来面面相觑，一对老糊涂只记得刚打完架，谁也想不起因为什么，再莫名其妙地和好。

    想从总部调用回响音设备，得走不少行政程序，唯一一台比较自由的，在善后科的飞机上——方便他们带着全国各地走。总部大楼倒塌的时候，善后科的飞机刚回来，正好停在停机坪外围，是第一批从三十六楼掉下去的。这会废墟还没清理完，留守异控局总部的外勤接到命令，立刻把别的事放下，在废墟里翻了个底朝天。

    肖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开始没注意，仍然继续说：“还有第二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挑起普通人和特能的矛盾，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这和赤渊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颇为厚重的石墙好像是个轻飘飘的活板门，一碰就转，只听“嘎吱”一声，带着潮湿腥气的微风迎面涌来，那石头墙“嘎吱嘎吱”地转了大半圈，露出后面藏的“洞天”来——

    宣玑倏地闭了嘴，两人同时凝神分辨着金属和石头碰撞的声音。

    肖征正顶着一头黑羽毛，上蹿下跳地抓乱飞的乌鸦：“干什么！又怎么了？”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愣，“等等，你感觉到了吗？”

    盛灵渊：“行行好，你别说了！”

    他话没说完，就听“呲啦”一声，盛灵渊的外套撕了。

    “死胡同？”宣玑凑上去，忽然又皱了皱眉——越发浓重的青铜鼎气息从墙缝里渗出来，带着血腥味，墙后面能听见风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空腔，他敲了敲那石墙，“我是暴力破坏，还是念芝麻开……”

    盛灵渊：“什么？”

    “我要投诉这破品牌！”在宣玑的鬼哭狼嚎中，撕裂的外套上一个装饰用的金属袖扣滚了下去，跟石头“叮当”一通乱撞。

    他的话起了回音，接着，深渊下如同回应他似的，“嗡”的一声，沙石簌簌坠下，震得人头晕眼花。

    肖征一顿，只见方才优雅矜持的乌鸦好像突然呆住了，眼睛里温润的光消失了，它直眉楞眼地戳在那，惊恐地瞪着身边的一圈人，周身的黑雾也凝固成了一团。

    宣玑抢上几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怎么办呢？

    盛灵渊不会吝于表达，假如有需要, 他甚至会适当夸大，比如有时候他心里感觉其实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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