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宫 二

    “轰”一声，被不知名的法阵缠住了一条胳膊、暂时半身不遂状的卡洛斯把地面开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石块乱飞，激荡的能量与地宫里无数的法阵共振起来，回荡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轰鸣声。

    突然冒出来一个怪叔叔，然后信誓旦旦地答应带他们去阴森博物馆的约翰就不理他们，自己跑去打架了！

    卡洛斯在自暴自弃地往外溜的过程中，本来就在心里激烈得唾弃着自己，阿尔多大主教这一声不那么客气的命令，正好点着了他心里窝的那把火，迅速把内部矛盾转成了外部矛盾。

    伽尔喃喃地说：“难以置信……”

    男人的手冰冷得像死人一样，把迈克的小肉爪子冰得很快缩了回去。

    “是……是‘阴森博物馆’。”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说——约翰这个笨蛋，他以后一定会讨不到老婆的！

    一把重剑突然打碎了走廊的窗，拖着一地的碎玻璃碴子，笔直地飞到了卡洛斯手里。它陈旧而古朴，连剑鞘也锈迹斑斑，好像摸一把都会掉渣似的。卡洛斯却毫不费力地把剑从早八百年就黏在了一起的剑鞘里拔了出来。

    “别看我，”路易耸耸肩，“好吧，我出来的时候没有锁柜子——问题是那玩意锈成了这个德行，我以为它连削根铅笔都困难！”

    一直以来，阿尔多大主教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原来其实不是为了故意装神弄鬼，这么一声喊才让人听出来，他大概是喉咙有什么问题，受过伤或者得过病，这么稍微激动一点放大了音量，就带出一股撕心裂肺的沙哑来。

    一千年前，卡洛斯？弗拉瑞特是个让他引以为豪的姓氏蒙羞的男人，而一千年后，人们所熟知的那个大英雄，却也不是他。

    阿尔多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难以分辨真实和幻象，只是勉强积聚起一丝理智，拼命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同时，却又唯恐出声大了，惊散了这场美梦。

    “他认错人了。”卡洛斯不经大脑就下意识地说，话音没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一句蠢话，可是脑子里乱哄哄的，看起来表情冷漠，其实不比“僵尸三人组”和“梦游白衣男”强到哪里去，于是他慌乱中做了一个更蠢的动作——卡洛斯一把拉起迈克，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错身而过带起的风吹起了阿尔多微卷的金发，他一把攥住卡洛斯的手腕——这是第一万次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抓，然而想象中的第一万次从空气中穿透而过的情景却没有发生。

    路易：“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学过法阵学！”

    这明显的病句一针见血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阿尔多的目光更像是要把卡洛斯盯出个洞来。

    阿尔多蓦地哽住，英俊的脸上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仿如活人的复杂表情。

    只有孩子们才会如此直接，他们永远没有那么多复杂纠结得连自己也不懂的感情，他们才不管谁是卡洛斯谁是约翰，是大英雄还是小矮人，他们想要什么就开口要什么，永远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古德先生眼看着两个人一个呆呆地看着对方，一个笑容陡然僵住，顿时觉得气氛不对了起来，有些疑惑地干咳一声打了个圆场：“哎？伽尔，怎么你没有告诉过史密斯先生……”

    可这一声仿佛呓语的轻叹，落到其他人耳朵里，却像一声炸雷一样。

    卡洛斯蓦地转过身来，长长的风衣下摆凌厉地划过空气，男人冷笑一声：“要是我想走，就凭你，拦得住吗？”

    目标始终单一而明确。

    直到卡洛斯的剑尖轻微地划过地面，发出一声叫人心里一紧的摩擦声，他才不知道怎么的，憋出一句：“对不起！”

    简直像是要证明他说话算数一样，地面随着他的话音微微晃动起来，整个地宫，乃至整个圣殿的各种能量都因为阿尔多而躁动起来，这个旷世无二的法阵大师甚至不需要任何通常意义下的液体媒介，就连空气都能成为他的工具。

    卡洛斯轻轻挑起一边的眉，侧过身，用眼角扫着十米以外的阿尔多，这动作换成其他人，大概会显得有些轻浮，可不知道为什么放在他身上，却有种无法无天的洒脱气质。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叫人呼吸有点困难。

    伽尔扶额：“他终于实现了他打碎玻璃的夙愿。”

    流动的气旋扭曲成现代人已经无法解读的法阵，突然化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向那绿眼睛的男人笼罩过去。

    他竟然握住了一把实实在在的体温，阿尔多像是猛地从幻觉中清醒过来，错愕而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张熟悉而冷淡的脸。

    他微显得有些薄的嘴角刻意提起来，露出一个刺得人心里又疼又痒的笑容：“大主教阁下，叫住区区罪人我有什么吩咐？”

    迈克却没动，这个从方才开始就表现出无与伦比的犀利的死孩子抱着他的小背包，抬起头来大声问：“你是卡洛斯吗，约翰？”

    卡洛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耸了耸肩：“是的宝贝，我以前叫过这个名字。”

    古德先生：“醒醒了二位，圣殿都快塌了，现在不是做见习生的时候！”

    这个刚才还气势汹汹，活像疯了一样的男人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突然像是被烫了一样，松开了卡洛斯。

    “不不不，”伽尔混乱地摇了摇头，拼命地想理顺一个思路，“我想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重点是，”古德先生指着卡洛斯手里的剑，“那不是执剑祭司的标志么？它这个时候不应该待在你的办公室里么，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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