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未知的迪腐 六

卡洛斯？快餐脑残粉？弗拉瑞特先生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能代表麦当劳里那个白脸红鼻头的哥们儿鄙视你么？”

    阿尔多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搭在他腰上，揽着他转过身的时候，一侧的胸口几乎紧贴在他后背，目光飞快地在埃文脸上扫了一圈，好像含着冻出冰碴来的森冷的警告，把埃文当场冻成了一个大冰雕，打了个差点把自己嘣出去的打喷嚏，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踩了阿尔多大主教的雷。

    “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阿尔多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像比我印象里要瘦一些。”

    伽尔：“……”

    “不，谢谢。”卡洛斯打断他，“我只想自己呆一会。”

    “卡尔，看着我。”阿尔多轻轻地捏起他的下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怕我？”

    阿尔多近乎失魂落魄地站在客厅的楼梯上，胸口处传来经年日久沉寂的钝痛，骂人的词千万个，那家伙却总是知道怎么捡着最要命的那个，狠狠地戳在自己胸口。

    “好吧，”埃文迟疑了一下，“如果你想吃的话，我给你放在冰箱里，记得放在微波炉里转一圈，你学会使用微波炉了是吧？算了，我会在旁边插一张便签的，提醒你不可以把金属制品放进去……”

    伽尔猛地一拍脑门：“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回圣殿报备，还要去接寄放在古德先生那里的迈克和莉莉，好了卡尔，晚饭不用等我了，走了再见！”

    “唉，”卡洛斯想起他那点温柔可爱的小毛病，叹了口气，“说真的兄弟，你要不要先从红颜料或者番茄汁之类的锻炼起。”

    光明天赋对黑暗力量有特殊的感应，阿尔多知道，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上面甚至闪烁着某种让人感到愉悦的、温暖的力量。

    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工作人员们进进出出，取证，拿出形态不一的试纸，小声交谈着记录调查结果。

    “我……我需要使用一下卫生间，失、失陪！”

    他一把攥住阿尔多的手腕，硬是把它扯了下来，两个男人较劲的地方，关节发出碰撞的脆响。

    卡洛斯靠在门上，听着那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在耳边响起，突然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埃文哭丧着脸说：“就因为这个，我从不吃番茄酱。”

    卡洛斯看着他手法熟练地剖开了尸体，手指隔着手套在血肉模糊的地方按了按，然后把镊子插|进去，片刻后，从里面拣出了一件东西。

    一股血腥味传来，埃文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一样，颤颤巍巍地拉着卡洛斯站住：“那个……我我我我不能再往里走了。”

    愧疚也会让人拉肚子么埃文同学？

    他就这样一直坐在地上，直到傍晚的时候埃文敲门叫他出去吃晚饭。卡洛斯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胃部的抽痛。

    伽尔探过身来，给他系上安全带：“反正就是可以——够了卡尔，你简直和迈克一模一样，要靠窗户坐么？”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甚至想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不过有些失败，“这很艰难，但是不算什么，真的，比起以往……不算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拖着脚步走上楼梯，肩膀看起来竟然有一些垮下去的感觉，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拖着一条横亘在心口上的血口子哀鸣着徘徊，面前却只有一扇狠狠地合上的门。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为什么要在这里纠缠不休呢？离开这里，也一样可以做自己的事，就像以前那样，当一个流浪的赏金猎人，虽然艰苦一点，但是又自由又快乐，什么都不用想，不也很好么？

    阿尔多手指都在颤抖，狠狠地掐进走廊扶手里。

    这个懦夫只有在逃跑的时候行动力一流，他连行李也不收拾，便条都没有留下一张，拎起他的剑和一盒巧克力，就直接跳窗户了，一系列的动作简直像经过了千锤百炼一样。

    卡洛斯不声不响，完全假装没听见，冷处理他。

    卡洛斯像是被针缝住了嘴，一声不吭。

    可是这尸体除了惨了点，碎了点之外，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意之处，直到阿尔多把尸体翻过来——他在尸体的小腹上发现了一道细小的伤痕，非常不起眼，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杂种”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阿尔多的胸口，把他脸上本来就稀少的血色全部抽光，他忽然失控一样地转过身来，声音嘶哑地说：“你完全可以告诉所有人，你完全可以……”

    卡洛斯的眉轻轻地挑起，露出一个略有些轻蔑的表情：“是什么——”

    他从兜里摸出净化水，用镊子夹着这片“钥匙”，小心地用净化水冲洗了一下，“钥匙”上沾的血肉曾经属于一只附身迪腐，那些肮脏的东西在净化水的作用下，很快发出“滋滋”的声音融化消失了，可“钥匙”本身却没有一点被伤害的迹象，反而更加剔透漂亮起来。

    他一阵风一样地溜走了。

    “我想也是，”阿尔多小声说，对一边的检查员伸出手来，“麻烦，先生，你的工具借我用一下。”

    卡洛斯生平第一次坐飞机，头天晚上就激动地差点没睡着觉，一直拖着伽尔没完没了地问：“那么大的一只铁鸟，竟然能飞到天上？得多大的翅膀才能煽动起这么巨硕的身体？什么？没有翅膀？那怎么飞？”

    “英雄——”卡洛斯嗤笑一声，“这个词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

    “我扶着你。”阿尔多说，在卡洛斯推开他之前小声解释说，“我需要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如果你的判断没有问题，这只藏珠蚌确实很不一般，结界已经隔绝了两个世界一千年，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结界松动不是单纯的老化问题，那就麻烦了。”

    他们两个一路来到了被切块的迪腐所在的地方，调查员自动让开，阿尔多在迪腐尸体前半蹲下来，不习惯地拉了拉才开始穿在身上的西裤裤腿。

    自从在圣殿偶然撞见阿尔多大主教以后，卡洛斯像是被一朵乌云笼罩了头顶一样，始终有些心事重重，提不起精神来，只有这会欢脱了，才让伽尔仿佛看到了他刚刚从这个世界醒来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