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水晶盒子

洛斯的胸口上，似乎打算抓住他心跳的频率，手指把他的衣服都掐皱了。

    阿尔多好像打算一直抱着他不松手，过了一会，卡洛斯终于觉得有些尴尬了，他不动声色地从阿尔多怀里挣脱出来，并且找了个自以为应景的话题：“呃……为什么你说结界核的修补为什么赶不上能量流失？”

    他发现，卡洛斯拄着重剑抬头看着地宫里的结界核，微微抬着头，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结界核的光芒拖出他修长的影子，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成了一座石像。

    过往，可以谅解，可以淡忘，甚至相逢一笑间恩仇全泯，唯独不能更改。

    阿尔多似乎意犹未尽，但好在自制力不错，还勉强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规规矩矩地松了手，抬手在结界核外层的光圈上蹭了蹭，好像想蹭掉那种怀里突然空虚下来的不爽感觉似的。

    阿尔多突然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结界核发出的光把他的指尖映得一片幽蓝，卡洛斯的话音陡然止住，他呆了呆，嘴唇微微张开，表情有些茫然，好像想把后面的几个音吐出来，却一下子发现它们都蒸发了似的。

    卡洛斯耸了耸肩，转过身去继续研究光芒闪烁的结界核：“我知道自己脾气是挺臭……不过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不讲理么？”

    即使不动脑子，卡洛斯也明白，从阿尔多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只能信个六七分，至于逢场作戏、刻意误导对于他来说，简直常态，这个男人虽然说不上沉闷但也不多话，然而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是陷阱。

    再敏锐也不是你生的，说不定还很想和你发生点什么目无尊长的事——阿尔多酸溜溜地想着，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端倪。

    “呃……总之，”卡洛斯挥挥手，简短地对自己的发言画了个烂尾的句号，“你们会在训练开始以后见到我的。”

    所以时间不能倒流，所以阿尔多研究了一辈子的时间禁术，也只得出它不可能达成这个结论。

    他一定要有很多的快乐，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他的整个身体和灵魂。

    他们就是这么形容他的“就像荒凉的沼泽上的一团火”“温柔又冷酷”的人。

    可是有些事比这种要复杂很多很多倍，让人很长时间陷在里面，怎么也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于是他就慢慢地就变成了这样的人——

    卡洛斯的脚步突然顿住，他低垂着眼睛，浓密修长的睫毛微微卷起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帽子下面露出一点光洁的额头，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这家伙是当年世世代代嫁进弗拉瑞特庄园里优雅美丽的贵妇人们的基因积累下来的成果，在礼堂的灯光下依然看不出五官上任何的瑕疵。

    “结界的事过一会再说，先过来和我看看，凯文？华森给我们的东西。”他人模狗样若无其事地打断卡洛斯“吾家有儿初长成”自我陶醉。

    他们穿过偌大的地宫，进了一间权限极高的密室。

    大概是因为……道歉也好，示爱也好，世界上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追溯过去的时光。

    他低声说：“你知道结界核的能量是什么东西填充的，我暂时找不到别的替代品。”

    歌声足足进行了三分钟，才慢慢止息，带着如同一声叹息般的尾音慢慢远去，水声幽静，好像重新恢复平静的海面。

    “谢谢你。”停了一会，卡洛斯低低地说，“我知道你是好……”

    因为全世界没有一个让他安然停驻的地方。

    卡洛斯似乎也笑了，但是这一回他把自己的眼神藏了起来，没人看得出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阿尔多在距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停下来，一时想不出怎么开口，只好沉默地站在那里好一阵。

    而后，很多年过去了，即使当他有一天后知后觉地走出来了，却也是木已成舟——经历把他造就成了那样一个人，有些过程是不可逆的，哪怕他想改，也改不回来了。

    比如那些恐惧幽闭空间的人，不吃某种东西的人，或者……热情的孤僻者。

    “再等等，快到时间了。”

    小动物如果在某个地方被夹断了腿，即使那里再山清水秀食物堆积，它也不会再去走一趟。

    “唔，”卡洛斯似乎有些诧异，随后立刻骄傲起来，“伽尔很不错，非常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