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黑夜

    他本意大概想让大家通过自己的放松也跟着不要崩那么紧，毕竟还没到临到大敌的时候，可惜也许是因为个人气质的原因，卡洛斯的镇定并没有让其他人感觉好一些，反而让他们心里同时产生了某种痛苦的咆哮——这家伙到底靠不靠得住啊救命啦！

    埃文带着哭腔问：“你确定我们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伽尔愣愣地看着他。

    和伽尔一班的米歇尔脸都绿了，她紧紧地捂住嘴，看起来快要吐了，路易保持着镇定，一言不发地靠在帐篷的边缘，透过燃气的火堆紧紧地盯着这些黑暗生物的自相残杀，握刀的手紧得几乎痉挛。

    伽尔：“……”

    卡洛斯于是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抬起眼去看那只头被撕裂了一半、吊在半空中，起伏着无数张人脸的恶灵人，静静地说：“没有结界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在过去，那些就是我们日常面对的敌人——当然，恶灵人很稀有，我也只是在深海人鱼湾附近，和最后的黑袍之战里有幸见过这位两次……真是一如既往的臭。”

    “但你不怕么？”伽尔小心地掩藏起声音里的颤抖，低低地问。

    “我那时候做梦都在想，将来是不是会有一个姓弗拉瑞特的孩子，每天生活在没有迪腐的世界里，以写书或者教语言为生呢？”卡洛斯弯起眼睛笑了，“看到你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梦想实现了——我托埃文买全了你写的那些有照片的书，我得说它们真是棒极了。”

    战圈中所有迪腐都紧张了起来，即使在战斗圈之外的人类也能感觉到那种压抑紧迫的气氛，他们骤然明白了小时候听过的恐怖故事里的一句话——“恶灵人走过的地方就是地狱”。

    “我哥哥。”卡洛斯拎起他的重剑站起来，对伽尔笑了笑，露出一点怀念的表情，“你真的很像他。”

    它的身影仿佛能遮天蔽日，连绝影山清澈如洗的夜空全都浑浊了起来，那碎宝石一样散落的星星一颗也看不见了。

    伽尔扭过头去，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以至于卡洛斯这个单细胞生物完全分辨不出来他想表达什么，只是单纯地把它归结到“震惊和恐惧”里。

    卡洛斯枕着他的重剑睡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被语无伦次的埃文硬是从帐篷里给拖了出来：“卡卡卡卡卡洛斯！外面、外面有有有有一大拨的……”

    幸好这时候阿尔多穿戴整齐地从他的帐篷里走了出来，抬眼扫了一圈法阵外面的战况，抬起手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用非常轻但是笃定的语气说：“现在我希望没有值夜任务的诸位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有迪腐误闯的话，连环警戒法阵能起挡住恶魔级至少十五分钟，我相信这足够引来另一个恶魔级干掉它了。”

    “如果我害怕，”卡洛斯的目光透过火光，那双幽潭一样碧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所有凶狠的厮杀和丑陋的怪物，“那么那些不如我强壮的人，又要怎么办呢？圣殿被称为‘最后一道守卫’，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

    伽尔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曾经以为自己知道的，可是现在突然不确定了。

    当第一个警戒法阵被触发的时候，正是第一班和第二班值夜换班的时候。

    它头顶着巨大的眼睛，四肢生满如同荆棘一般的倒刺，扬起脖子的时候，全身会张开千万张脸和千万张“嘴”，一同对着天空发出尖利的嚎叫，好像整个地狱的幽灵全被吸引到了它身上，千里以外的人都能闻到那股腐臭的味道。

    “查克？”伽尔轻轻地反问。

    “那是什么？”有人目瞪口呆地问。

    他那一刻觉得自己离卡洛斯那么远，但又那么近，火光给长发男人的身体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边，柔和了他的线条，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流传了千年的宝盒里走出来的精灵。

    卡洛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得他俊美的五官如刀刻，伽尔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那力气大得简直要透过他的皮肉掐进骨头里。

    艾美当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距离他们营地不到十米的地方，十几只迪腐正掐成一团，暗精灵那种特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夜空，被深渊豺巨大的獠牙洞穿了喉咙，而两只黑鱼一边一个包抄过来，各自扯住暗精灵的一半身体，在猎人们的注视下，硬生生地把暗精灵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那意味着我们不能后退。”卡洛斯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口气说着，“无论是死是活，无论是断一条胳膊，还是断两条腿——哪怕死在战场变成了幽灵，都不能后退。”

    卡洛斯以为他只是在害怕，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在一片噪音里轻轻地开口说：“这让我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卡洛斯技巧性地挣脱了他，好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最想看到的事是什么么？”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让整个绝影山也跟着震颤，迪腐的白骨血肉像是雨点一样从半空中落下来，很快，在法阵外面，已经罗了厚厚的一层尸体，连地面也看不见了。

    你难道不是人么？你难道不像我一样年轻无知、满怀着对自己的弱小的不甘，每天花很多的精力在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身上么？你难道没有一个可以倚靠，可以指望着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来救你的人么？

    传说中七大恶魔级之首的恶灵人——有人说那是所有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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