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啊啊，何老师，你今天来是……”万林的语气有点犹豫，何丽真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她想了一下，觉得万林是认为她今天是为了那三千块钱来的。

    女人说：“你找谁啊？”

    “胡老师！”

    “他家长要是愿意来，哪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完，人就离开了。

    出来的是个女人，四十多岁，好像刚刚睡醒，狐疑地打量何丽真：“你谁啊？”

    “你个狗崽子，老子在这边帮你，你还骂我！你不是说今天回来么，是不是已经回市区了？你抽空去趟学校，谢谢一下老师，咱得有礼——万昆你再骂一句！？”

    “老万？”女人在提到万昆父亲的时候，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好像一脸嫌弃地说：“他这个点怎么可能在家。”

    何丽真敏感地说：“他去干吗了？”

    【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晚上出来吃饭我跟你讲。】

    “嗯。”胡飞面色严肃,手里的茶杯敲在桌面上,“之前他还接电话,现在连电话也不接了。”

    何丽真握紧包，说：“你要再不去学校，他就要被开除了。”

    何丽真连忙打招呼，“你好。”

    刘颖有点惊异，何丽真工作很认真，来得最早，走得最晚，还很少见她大白天的请假。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何丽真低头，是李常嘉的短信，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感谢她之前帮忙打理教室。

    何丽真说：“有什么事比你儿子还重要？”

    难得的大活，司机连忙点头，“去去。”

    万林长叹一口气，似乎真的有点伤感了。

    胡飞顿住脚步，转头看她。

    “不能再做做工作？”刘颖说，“毕竟也是学生，他已经这样了，学校再开除他，那他上社会上还有好了？”

    “胡老师，是不是叫他家长来，就还能再商量一下。”

    不知道为何，何丽真觉得空气中饲料的臭味更重了。

    输光？

    胡飞眉头紧蹙，好像在思索什么。

    万林巴巴嘴，说：“不是，何老师，那天你也看到了，咱家这情况确实有困难，不是我不去，我这走一天就少挣一天钱，到时候讨债的来了，咋办。”他说着，看了何丽真一眼，“你帮我们也就帮个两三次，也不能一直帮啊对不？”

    何丽真睫毛轻轻颤了颤，到底没有把眉头皱起来。

    万林见到何丽真很热情，“老师啊，您是——”何丽真觉得他明显忘记了她的名字，她重新说了一遍，“我叫何丽真，是万昆的语文老师。”

    “到现在还联系不上？”刘颖问。

    放下手机，何丽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转头跟刘颖说：“刘老师，我今天下午有事，正好也没有课了，我想请半天假，等蒋主任回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何丽真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

    “这孩子命苦，他妈死的早，家里经济条件又不好，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打工了，我辛辛苦苦地带他，也想让他过好日子。老师，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好，你要有心就帮帮他呗。”万林看着何丽真，说：“他为了还你那三千块钱，从上次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家过，他在外面辛苦啊，我真是不忍心。”

    何丽真又说了几句，见万林咬定了不亲自去学校，何丽真也没有办法，嘱咐他已经让万昆回来，然后就离开了。

    何丽真觉得有点冷，她在考虑要不要离开，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

    “最近家里有点忙啊。”万林说，“有点走不开啊。”

    疯了，当何丽真顶着风沙，站在邬望乡的土路口的时候，心想，她可能真的疯了。

    彭倩一直在逛网站，听到这，也转过头跟胡飞说：“胡老师，就算真要开除他，怎么也得通知一下家长吧。”

    司机瞪着眼睛，“这么远？”

    何丽真在走廊里把胡飞拦住了，胡飞说：“怎么了？”

    何丽真不自觉地握紧笔。

    何丽真走后，万林回屋打了个电话。

    刘颖奇怪地说：“你带他也有几年了吧,他家里人从来没有来过？”

    “去么。”

    何丽真现在没有心思吃饭，刚要拒绝，李常嘉又发来一条。

    “翻一下档案吧。”彭倩忽然说，“可能能找到家里联系方式，而且他今年20岁了，照他在外面这个野法，估计身份证什么的早就办了，查查应该能查到。”

    何丽真站得腿都发麻了，看见万林，迎过去说：“万昆爸爸，你回来了。”

    女人一摆手，说：“现在找不到的，要不你等会，估计他输光了就回来了，反正每天也差不多就这个时候。”

    何丽真转过头，看见小道上走过来一个人，拎着两个布兜子，嘴里叼着一根烟卷，穿着一身破旧衣服，正是万昆的父亲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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