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p; 人总会长大，是你命里该着，碰见一个人，让你接下来的路，或许变得不一样。

    听了服务员的问话，那人也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店里事情忙，服务员也懒得理他，端着碗就去了。

    李常嘉穿着米色的外套，西服长裤，站在校门口牌子旁边，他侧着头，看向校园里面，好像看得很认真。他站着的位置刚好挡住了何丽真的视线，何丽真不知道他在看谁。

    何丽真被他一下子揪出来，脸上有点热。

    何丽真头微微低着，麻辣烫的热气熏在她的脸上，疲惫的身躯热得昏昏欲坠。

    李常嘉说：“那就就近，这附近你想吃什么。”

    乞丐吓了一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个神经病。

    “……”李常嘉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麻辣烫？何老师是给我省钱么？”

    李常嘉点了一瓶啤酒，说是全当助兴了。麻辣烫很快端上来，热腾腾地冒着白气，李常嘉又叫了几个小菜，何丽真也有点饿了，埋头吃东西。

    直到跑得脱了力，他在一座天桥上，扯开领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何丽真看着旁边一桌，有个男人在啃鸡脖子，他有个巨大的啤酒肚，大口大口地咀嚼。

    万昆从兜里翻出两个硬币，扔进去，硬币在碗里滚了两圈，最后颤颤巍巍地停下。万昆看着乞丐，眼眶还红着，半晌，他声音沙哑地说：

    这很奇怪，因为何丽真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可是就像面对着胡飞一样，她对李常嘉也说不出口，她怀疑这些话她甚至无法对自己说清楚。

    说完，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李常嘉瞪大眼睛，“何老师？”

    “啊……”何丽真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下午有事出去了一趟,现在刚回来,太忙了就忘记了,真对不住。”

    李常嘉说：“没事，你去哪了。”

    何丽真说：“那你想喝就喝一点吧。”

    “你怎么总道歉啊。”李常嘉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干干净净的淡蓝色衬衫，他挽起袖口，说：“你脾气这么软，在学校不会被欺负么。”

    李常嘉笑笑，说：“没事啊，这不是来了。”他抚了抚眼镜框，说：“想吃什么，饿了吧。”

    我只是相信自己，相信当初能触动我的那份勇气和无奈，是真实的。

    天桥之下车水马龙，天桥上面，只有两个乞讨的老人。他们好奇地看着万昆，在想他是不是要跳下去。

    万昆扶着石栏，冲着车流大声吼叫。叫声嘶哑，没有内容，只是单纯的宣泄。

    何丽真没法拒绝，只能说好。

    可他偏偏没有。

    何丽真说：“没事，不冷。”

    小店里人声嘈杂，热腾腾的烟雾熏得寒气散尽，店里充斥着麻辣和调味料的味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后厨的服务员端着碗往前面走，路过挡板处停了一下，看着那个靠在上面的年轻人，说：“你点菜了么？”

    八点四十多的时候，何丽真坐公交回到学校，累得在车上险些睡着。她下车后就看见学校门口站着个人。

    他那么可笑，那么可叹，又那么可悲。

    你问我为何笃定，我不知道。

    万昆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看着乞丐，鼻涕还挂在脸上。乞丐一边晃碗一边说：“大吉大利啊，大吉大利啊。”

    何丽真挑起一根粉丝，说：“谁欺负我。”

    “你知道么。”何丽真忽然说。

    他脸上是带着冷笑的，不自觉地舔着自己的牙，他本可以直接出去，把钱甩给那个女人，或许旁边的那个男的会站起来反抗，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踹死他，然后把桌上那碗滚烫的麻辣烫倒到他们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何丽真说：“万昆。”

    何丽真捏着筷子，看着筷子尖上渐渐冷了的青菜。

    李常嘉马上抬头，“你回来了。”

    万昆和乞丐并排坐着，靠在冰凉的石栏上，仰起头。

    李常嘉说：“我吃不了太烫的东西，凉一点再吃。”

    “不用了。”何丽真说，“今天太对不起了，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吧。”

    这个世界如此平凡，缺乏变幻，又少有奇迹。抛开所有，她就只能坐在这里，看着那个男孩走到漆黑深处，终有一天，那个小卖店门口的画面，会淡得无法追念。她也会忘记最初那一眼，胸口炽热的感觉。

    何丽真说：“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忘记了。”

    “我去学校门口接你，反正也要吃晚饭的。”

    他把烟点着，叼在嘴里，吹一口气，好像整个世界都站在对立面。

    李常嘉说：“学生呗。”

    何丽真抬起眼，说：“怎么就自找没趣了？”

    李常嘉埋头吃东西，嗯了一声，“知道什么？”

    乞丐还晃着碗，那动作说不出是熟练还是机械。

    “学校里面的事情。”

    何丽真说：“吃了。”

    何丽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李常嘉的电话。

    “看开就好了，你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学生，不习惯正常。”李常嘉吹了吹麻辣烫，又说：“那个万昆我之前也略有耳闻，胡老师跟他操心完全是自找没趣。”

    何丽真转过头，声音轻轻的，带着她那股独特的执着又老土的意味，对他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如果这是一场赌博的话……”

    他会犯浑地把班主任气出病，他也会欺负一个新来的女老师在家里强吻她。他在学校从来不好好听课，还会威胁不听他话的同学。

    李常嘉静了一下，说：“你吃晚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