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何丽真坐在桌子前面看书，万昆坐在沙发上看她。

    何丽真的脑海里瞬间浮现的就是以前看的僵尸片，吓得她捏紧双手，嗷地一嗓子。

    何丽真也静了，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你不能再气胡老师了。”

    何丽真不是不知道他在看着她，可她并没有表示什么，从前的那些训斥话和玩笑话，此时都说不出口了。

    “万昆。”

    万昆手一停，转过头就是一句：“你他妈想吓死我！”

    何丽真抱着手臂，没有说话。

    小厅里开着灯，灯光下万昆的样子好像更加落魄，脸上也脏兮兮的。何丽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干什么了，弄成这样？”

    何丽真并没有开口让万昆进屋避雨，万昆意识到，心里酸得要命，可他又不想表现出什么，转过身，说：“我走了，你回屋吧。”

    何丽真看着草纸上红色的墨水印记，心想。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

    当时已经九点半了，因为是老院子，也没有灯，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为了躲避接下来的风雨。何丽真硬着头皮缓缓走过去。

    万昆觉得自己该走，以他从前的性质，他不会接受一丝一毫来自女人的难堪，可这次他留下来了。

    出声了就好说了，而且这么接地气的词应该不是僵尸会说出来的，何丽真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等她冷静下来后，就发觉刚刚那一声怎么那么熟悉。

    万昆出现了。

    万昆没回答，牙齿在嘴里却不老实，紧张般地咬咬这，咬咬那。

    万昆坐在沙发上，他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手机，每次都告诉自己再过十分钟就走，再过十分钟就走，可一下子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是不想动。

    几天后，事情出现了奇怪的转折。

    “你休息一下吧，雨应该很快就停了。”

    何丽真家门口是一个小树丛，上面挂着晾衣绳，何丽真自己衣服少，晾衣绳就被隔壁张婶常年占用，现在晾衣绳上挂着他们家的床单，因为风大，床单被吹得来回翻滚。

    何丽真说：“今天。”

    而且……何丽真心想，才几天没有见到，万昆好像瘦了一点。

    “……我操。”

    “你还是愿意管我的对不对？”

    何丽真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快要下雨了。

    他还是不肯看何丽真的眼睛，何丽真也转过头，收拾了一下桌面，说：“其实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愿意上心就上心，不愿意没人逼你。”

    雨点落下来，万昆看起来更狼狈了。

    先步入视线的是一个宽厚的后背，那人捂着自己的屁股，好像是从石头上翻下去了。

    主要是他刚才还没回过神。他今天在工地干完活，不知道为啥忽然就想起何丽真，一开始想就收不住了，就文艺一把，来做块望妻石，但明显风格不对路，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就觉得累了，干了一天体力活，万昆实在没忍住，就趴在路边睡着了。

    万昆咬了咬牙。

    “你是来还钱的？”何丽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

    她回头，万昆就拎着那条毯子站在他身后。

    何丽真脖子很痛，声音有点沙哑，说：“你醒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透，就那么一丝阳光，把漆黑的夜慢慢晕染成青色的天，外面的树在晨露中散发着一股冷冷的香味，跟风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吹得万昆一身汗都散尽了。

    何丽真手一顿，万昆又说：“我知道你在生气，为什么还管我。”

    他的衬衫在风里鼓了起来，里面什么都没穿，现在已经秋天了。

    万昆忽然转过头，何丽真已经回去了。

    万昆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半，天都蒙蒙亮。何丽真也几乎一夜没睡，趴在桌子上，万昆一有动静，她就醒了。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何丽真把门打开，被风迷得闭了一下眼睛。

    那日天气有点闷，何丽真在学校加了一会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照常地换上便服，洗衣做饭，因为洗手台就在窗户正下方，她洗盘子的时候偶尔抬头看向窗外，天色灰暗，她几次抬头后，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让何丽真有点意外的是，似乎胡飞也在会议上给万昆说了几句好话，当然了，综合起来还是骂他的话居多，但是意外就意外在那零星的几句求情上。

    “钱不用还了。”何丽真说，“你爸爸有没有通知你，要到学校来。”

    万昆点头，“我知道了。”

    万昆忽然化身三好学生，何丽真万分不适应。她思索了片刻，说：“你……你是不是缺钱了？”

    万昆比何丽真清醒一些，他把毯子放到沙发上，就要推门离开。

    万昆有点后悔了，刚刚没头没脑地就骂了一句。

    他躺在沙发里面，还有微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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