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生死相依

影响。奶奶照例做着爷爷爱吃的菜，说着爷爷爱听的话。

    我觉得奶奶心态很好。然而某个晚上，我去检查针头，却撞见，奶奶看着旁边睡着的爷爷，默默流了泪。

    “好，一言为定。”爷爷慎重地和她勾着手指。

    爷爷赶紧抱住她，握着她那布满针孔的手，轻轻问，“还冷么？”

    否则，我也不会出生了。

    确实是爷爷。

    奶奶摇头，然后看着自己和爷爷交握的手，“钟先生，我瘦了……”

    谢谢聆听。

    我寻了最出名的寺庙，许愿奶奶长命百岁。

    沈婆婆是个奇人。我至今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回事。听说她和凤爷爷纠缠了半生，一直没有结婚。

    奶奶不怕他，很任性地说，“我要回家，住在这里好臭。臭死了。”

    可是奶奶笑笑，不再深入解释。

    我想，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完成他的遗愿。

    但是，他再也没来过。

    奶奶检查出癌症。

    “我不想听。”爷爷凉飕飕的。

    听妈妈说，爷爷以前不太管爸爸。奶奶怀上小姑姑后，爸爸太过调皮，冲撞到奶奶，结果害得奶奶摔了一跤。

    那糖一定很甜。因为爷爷笑得眼睛都弯了。就像我的眼睛一样。

    奶奶找了机会和我说，沈婆婆的外甥，和我有血缘关系。

    高中时期，学习比较忙，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探望爷爷奶奶。大学我出国学医，一年回不到几趟家。直到学成归来，跑爷爷家才又频繁起来。

    上学后我很不习惯，天天闹。周末我还吵着要妈妈带我出去玩。所以去爷爷家的频率就少。

    我以为这秋千就是给我玩的。

    许愿终归只是许愿。离别的日子最终还是来了。

    听了这件事，我更加怕爷爷。我不乖的时候，妈妈用爷爷来吓我。我就乖了。

    我以为他想开了。

    我终于明白，奶奶对爷爷的信任已经到了无可撼动的程度。也不晓得爷爷当年是怎么把奶奶骗到手的。

    小姑姑说，爷爷的天地已经塌了。

    爷爷妥协，当天就让奶奶出院。

    女模特年轻靓丽，是奶奶远远比不上的。

    我觉得，这就是友谊。

    爷爷还是冷淡，奶奶还是和蔼。我也还是很怕爷爷。

    谁能料到，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致命。

    老爷爷很爽快，有问必答。

    某天，我给她打针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奶奶这一生实在太幸福了。”

    奶奶住在我工作的医院，所以我照顾她很方便。

    奶奶绽开笑容，眼里有了泪，“我已经无憾了。”

    奶奶将所有人都召集到她的房间，然后一一交代。她重复了很多遍，“我这辈子够幸福了。”

    奶奶还是每天笑盈盈的，拉着爷爷的手，“钟先生，我跟你说……”

    自那以后，我过了一年才又再见到初恋对象。但那时，我已经得知，他确实和我有血缘关系。

    可是她渐渐消瘦，她应该已经预料到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爸爸也很怕爷爷。

    关于我爷爷奶奶的故事短短到此为止。

    他走得很安详。

    妈妈说，爸爸差点就真的死了。

    奶奶丝毫不畏惧，“跟你说呀……”然后她就自说自话。

    爷爷病还没好，就跑了趟Z市。回来后，他明显轻快不少。

    另外，我爸爸叫钟不离，小姑姑叫许不弃。

    回家的时候，奶奶还打着点滴，我便跟车照顾。

    我在很久以前曾经看过爷爷和某个女星的合照。爷爷向媒体施加压力，之后就不见相关报道。

    奶奶的病已经无力回天。

    出来后，他淡淡吩咐各品牌店送当季衣服过来。他一件一件地挑选。

    我站在爷爷奶奶的坟前，深深鞠躬。

    “嗯。”爷爷会淡淡应声。

    我喜欢奶奶。奶奶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而且,奶奶特别会做甜点和蛋糕,换着花样,每每都让我惊喜。奶奶还会给我讲故事,那些男女主人公的结局都很幸福。我可喜欢了。

    爷爷也不太喜欢沈婆婆。

    我好羡慕爷爷奶奶不用上学,每天就那么玩呀玩。看着好幸福好快乐。

    奶奶走后，爷爷跟着衰老。他以前健朗的身子在一夜之间就垮了。

    奶奶的朋友不多，沈婆婆算一个。

    奶奶看到，笑了。

    如果阴阳窟真的有神灵，那么我虔诚祝愿我的爷爷奶奶永远幸福恩爱。

    我还记得，当我把检查报告递给爷爷的时候，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悲伤。

    爷爷虽然年过半百，可是魅力无限，前仆后继的姑娘们多的是。毕竟有财嘛。

    幸好奶奶求情。

    我不禁佩服她的勇气。

    殡仪工作员过来时，爷爷抚着奶奶的脸颊，久久放不开手。待到奶奶的遗体被抬出房里，他突然追了出来，逼着殡仪工作员放下。

    小时候去玩的时候，我最怕见到爷爷。因为他都不怎么笑。